样式倒不是见所未见,但一把全身漆黑的刀,越看越不像正经兵器。
微弱灯光照耀下,那把刀周围似乎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雾,在慢慢地流动,竟然像是有生命的样子,让人不敢多看。
刀的气势完全盖过了人。
赵刀刀对这些都一无所觉。
她盘算着,今天住一晚,到明天就出去坐船,到水城看看,有擂台的地方一定有很多人,她要交朋友去。
正当她打算迈进一家客栈。
刀子精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赵刀刀,你身上还有钱吗?”
“……”
“哦。”
赵刀刀抬起的脚又收回,对看到来客出来迎接的小二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山上那几位应该有吧,她想。
一番操作又回来,还是同一家客栈。
街道已经彻底黑了。
但这家客栈还很亮堂。店门气派地敞着,高高悬挂的牌匾上写着“晚来客”三个大字。店有三层,在周围至多二层的房屋中鹤立鸡群。屋檐高飞,挂的灯笼是镇中最多最大,大厅绕过屏风还坐着许多客人喝酒聊天。
之前见过的那位小二又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客官又来了,刚看您经过我家,我家可是这镇子里最好的客栈了!您走完整个晚镇也找不出第二家,看您也是侠士吧,您是住店还是?”
赵刀刀阔气地扔了一块银子,“一间上房。”
小二手快的接住,搓了搓,喜笑颜开,“好嘞!”他到前台递过银子,说了两句,拿上牌子带路道,“大侠这边请。”
她跟上。
周围有人在打量。
满身腱子肉的虬髯大汉倒着酒,旁边坐了个清瘦的青年人,相貌普通,身边放着一把长剑。
他们这桌视线开阔,最关键的,是坐在那能看清每个要上楼住店的人。
那壮汉出声道,“齐兄可看到那把刀了?”
被称作齐兄的青年人点头,他脸颊上有饮酒后的微红,手肘撑在桌上,脊背虚虚靠在椅背上。
壮汉接着说,“这样古怪的黑刀,我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青年人喝了口酒,“再古怪,也不过是一把刀罢了。到了水城,说不得还有更多奇怪兵器。”
壮汉道,“齐兄说的有理。只是——那女子的境界,我竟也瞧不出。”
青年人指尖轻敲在雕花木桌上,“许是那把刀的古怪,只看那女子,脚步轻浮,不像是高手。”
壮汉了然,问,“明天出去坐船要两天才能到水城,齐兄之后可是决定好了,真要去那生死擂台试一试?我听说,天下榜的人也要参与其中。”
青年人目光盯着酒杯,语气坚定,“我下山虽不是为此,但这样的风景,遇上了,还是要看一看。”他轻笑一声,“况且一个刚跨进天下榜一脚的人,还算不上什么。”
壮汉抱拳,“王某佩服。”一口喝完眼前杯中的酒,“此次唐家天下擂台之行多亏遇到齐兄才化险为夷,这一路还要多谢齐兄照应了,齐兄以后要是有需要之处,尽管提!”
青年人笑笑,平淡道,“小事。”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
赵刀刀坐在房中,黑刀靠在墙上。
一楼嘈杂,三楼宿处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刚进入走廊她就发觉这客栈不同寻常,这会儿屋子里更是安静极了。
赵刀刀已经默默喝了几杯茶。
刀子精看她安静的样子就知道没好事。
一片寂静中黑刀出声,“又偷听呢?”
“噗——”她正听得入神,惊得差点把茶喷出来。赵刀刀擦着嘴,摆摆手,“打听消息,打听消息嘛,咱们初来乍到,知己知彼才方便行事。”
青蛇也从手腕爬到桌上,盘成一圈,好奇地看着他们。
刀子精声音低沉,像是刚休息过,带着一丝沙哑,“这就是你听墙角的理由?”
“隔壁是一对夫妻,正好也要去水城,顺路,明天跟着他们就行了。”赵刀刀说,“别说的那么奇怪嘛,我又没有什么都听的坏习惯,达到目的就行,对吧。”
刀子精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好吧。”她认错,“不听了不听了早点睡。”
她数了数剩下的银子,绑好钱袋。其实她这一伙三个,只用付一间房钱,还挺划算。
赵刀刀整理床褥,脱掉外衫挂在一旁,手顺着衣领滑到衣摆绣着名字的地方,满意道,“其实那店家倒是没有骗我,这衣服挺不错的。”
刀子精鄙夷道:“所以就把所有的钱都拿来买它?你倒是爱美。”
赵刀刀坐到床边,笑了笑,“周忌说的,这衣服衬我,我穿上这身最有大侠气派,不愁交不到朋友。”
“呵。”刀子精讥笑一声,冷酷道出现实,“那是因为店是他开的。”
“……”赵刀刀偏了下头,又笑了笑,“别这么说嘛,他毕竟是我第二个朋友。他还说晒黑点也会容易交朋友。”她看着自己的手,已经比印象中的颜色深多了,“可惜好不容易晒黑点却不在那了。”
刀子精只道,“别听他乱讲了,去睡吧。”
“好吧,我听小刀的。”她枕着胳膊躺在床上,闭上眼。
青蛇盘在桌子上没有动静了。
夜深。
店门关了。
一楼的酒桌也散了。
赵刀刀闭着眼,突然出声,“你想回去吗?”
刀子精没有回答,反问她:“你呢?”
“不想。”
“那就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