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她端杯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浅饮一口,含在口中细品,“嗯,这安神茶的味道清淡幽香,不似旁人煮的那般苦涩。哎呀,你今日给姑婆饮了此茶,日后若姑婆饮惯了,珠儿却又不在,那可如何是好?我可不想再喝那些苦口茶咯。”
江梦珠浅笑,“姑婆若是想喝,珠儿走前便多备些留着给于嬷嬷,让她煮给姑婆。”
老太太放下茶杯握了她的手,“于嬷嬷一个老婆子了,哪有我珠儿亲手煮茶香啊?”
江梦珠忍俊不禁,掩口失笑,“姑婆这话说的,怕是这茶也并非真好。只是姑婆爱屋及乌,因为偏爱珠儿,所以才喜欢这茶的吧?”
老太太笑眯眯的,“爱屋及乌又怎样?我们珠儿就是好,哪儿哪儿都好。若是能嫁给宗宝,喊我一声祖母,就更好了。”
闻言,江梦珠羞红了脸,把脸稍稍撇向一边,“姑婆总拿珠儿说笑,如今宗宝已有妻房,珠儿怕是没这个福分侍奉姑婆左右了。”
“怎么没这个福分呢?”老太太轻拍江梦珠的手背道:“这次叫你来,正是要与你商议和宗宝的婚事的。”
“啊?我和宗宝……?”
“是啊,原本你与宗宝的亲事是早就订下的,只怪他这一场病给耽误了。如今他已痊愈,姑婆自然还是希望能成全你们的好事。”
江梦珠微垂了眼眉,迟疑道:“可宗宝如今……”
“在你来之前,姑婆还在犯愁,若让宗宝无缘无故便弃冲喜之妻,实在是不利左家声誉。可邬氏出身小门小户,他日,也难当掌家重责。你是知道的,在姑婆心里你才是那个最适合宗宝的人,可是,若让你嫁过来为妾,姑婆还是于心不忍。”
“你可知道,为了这份不忍,姑婆费了多少心思?就邬氏嫁进来这几个月里,偏院儿那几个刁奴肆意欺主,我虽然知道却未曾插手,就是为了等珠儿你过门后,亲自去料理那几个刁奴,好在邬氏和全家面前立威,以便坐实你后院之主的身份。”
江梦珠这趟来左家,进宅不久就听说了偏院的事。本来她还疑惑,幼年时她记忆中的左家家风很是严厉,怎么数年不见竟有奴欺主的事发生。此时她才恍然,原来都是姑婆为了自己故意安排的。
她心中感念姑婆这么大的年纪却还为自己如此费心,眼中不禁泛了泪光。双手捧了老太太的手,“姑婆如此费心,珠儿真是罪过。”
“傻孩子,你可是姑婆的心头肉,姑婆就是委屈了宗宝也不会委屈你的。你可知,姑婆为何打发邬氏去了偏院?”
江梦珠摇头,“为何?”
“傻丫头,姑婆就是不让宗宝与邬氏圆房,等珠儿过了门,除了这名分,你才是我们左家实实在在的二奶奶。”
江梦珠羞了个满脸通红,以手遮面嗔怪道:“哎呀,姑婆说得什么呀。”
老太太失笑,“这有什么好臊的。”
“不过啊,如今看来,姑婆操的都是无用的心。我珠儿是有福之人,自有佛祖庇佑。你瞧瞧,那邬氏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竟鲁莽杀人。我们左家纵是容得下这门第悬殊,也断不能容个杀人犯在家里呀。待这案子明日审结了,便让宗宝写下休书,以后生死与那邬氏再无瓜葛。”
……
屋内二人说话,以为四下无人,却不知此时此刻屋顶之上,瓦砾之隔,早有人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在邬玺玥看来,这二人虽都不喜欢妹妹,可言谈之间他们又不似惺惺作态,或许嫁祸者另有其人。
她本想揪出幕后真凶替妹妹铲除后患,但奈何时间太短,她接连去探听了几个院子,都未听到关于那死者杜鹃案的半点线索。
这左家别看表面平静,内里却又似千尺潭水深不可测,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楚的。
邬玺玥将瓦砾重新盖好,纵身跳下屋顶。
双脚刚落下,左脚不知踩到何物,只觉软乎乎的,险些崴倒。
“哼~!”
地上传来闷闷的呻吟声。
是人?
邬玺玥低头瞧,这才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穿戴精致华丽,头冠腰带靴子不是镶宝就是嵌玉。借着月光仔细端详,这人肌肤细若凝脂,五官俊秀,那闭起的双眼睫毛密长像勾勒的眼线,还卷着往上翘。他鼻梁微挺,唇似丹朱,看着仿若女子容颜。若非这酒醉烧红的脸,简直就是画中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