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错相逢(2 / 2)

春日羡 二更酒 2227 字 4个月前

李岚竖着耳朵,闻言结了一脸玄冰真气:“用你告诉我两者形似,代表生与死的极端吗?你要是扛不住本王这面旗,本王手里的楠木多的是,随时为你量身打造。别再本王面前文绉绉,跟你阿爷似的。听得本王牙疼。”

清川的阿爷是律学博士,因为不喜功名利禄,总是捧着本老律疏,修修改改,张嘴闭嘴教化制改。李岚最怕遇见他,小时候逃不了,长大了躲不开。

蒙汗药的药力还在,李岚到底是扛不住,站一会身子便有些乏力,手抖腿颤才想起自己的金丝软垫在白湘舲哪里,瞪着清川:“别愣着,去把那破车给本王铺一铺。”

李岚躺在逼仄的马车里,听暗卫汇报,白湘舲的马车消失在层层沙墙中,最后出现在三里镇官驿,人却并不在马车之内。

一个时辰前……

昏黄忽然压下,不见天也不见地。顶沿边两只灯笼,被风掀翻,沙子打在脸上,叫人睁不开眼。湘舲拉起风帽将自己的脸围起来,隔绝了沙尘,喘匀了嘴里这口气。

风卷起百米高的沙尘,遮天蔽日,百里之内无处可藏,湘舲却觉得,公平。如今各方势力就如同这麻,紧紧缠在她脖颈上,只要稍微一拉,便能扼杀相府。

穿过三里镇牌坊,哭天喊地的尖叫掺杂着咒骂,与呼啸的风声一同卷进她的耳朵。

她抬头向上看,还以为自己一脚踩进了地府。四周黄沙漫天,估摸着黄泉路也不过如此。

她一只手紧紧地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扶着车辕,虽看不见,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镜谭拉住她的手臂,声音徐徐,带着几分悲悯:“大娘子,你说人生在世,顶顶要紧的,是不是投个宁静无妄的胎。”

湘舲以为自己鬼门关走一遭,虽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好歹生出点生死有命的觉悟来。

眼下凄厉无助的声音,简直将她那点可怜的平常心,扔下了油锅。

她感同身受,摇头苦笑,张开嘴却半个字都讲不出,半晌沙哑着嗓子:“那是老天爷该操心的事,我原来认为要紧的是不被阿娘打屁股,现在要紧的……是送阿爷回家。人的要紧,时时刻刻都在变。谁能确定!”

说到这,她不禁感叹,阿爷定是投个万劫不复的胎,而阿娘则是同甘共苦的命。

镜谭哑然失笑:“就只是打屁股?大娘子,我可是知道,家主蒙难,当时无人敢来相府宣旨,传言说你是个凶神恶煞,喜欢月下杀人,人血酿酒,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瞧瞧……颇有些意境。”

她愁容一敛,有几分不屑:“胡扯,那是他们心里有鬼。”

镜谭笑道:“说是圣上亲自下旨,让九皇叔前来感化。”

湘舲想起那道侧影,连正脸都不愿意露,那敷衍了事的摸样,她只觉得讽刺,连连摇头:“感化?以毒攻毒差不多。”

“我还听说……”

“你能不能听点正经事……”

突然间,哭声戛然而止,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过来。

湘舲动也没动,看着离她一拳将将停下来的人头,她都能感觉到,沾血的头发经风一带,毛骨悚然的贴上她。

她心里已经万马奔腾,不能胆怯的倔脾气,这一刻也压不住的抖成筛子。

“这声音不对劲,好像只有妇女孩童的啼哭声。”湘舲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示意镜谭不要出声,俯下身子仔细辨认那颗头颅。

镜谭则欲拉起湘舲,赶快走:“大娘子,这一路上遇到的抄家还少吗?”

湘舲心下骇然,想到一处关键。

“这里怎能一样,麟昌初年圣上于长安城三里之外设踏白军镇守,其名取自三里镇守之意?为掩人耳目,踏白军上到将军下到伙夫,全部将族亲迁到三里镇,虽然这里看上去和普通村镇没什么两样……”湘舲说罢微微顿住。

她将手中的缰绳递给镜谭:“但作为长安城的眼睛,这里的男子皆是军籍,怎能说杀就杀。”

“踏白军中郎将高翰是我阿爷的亲信,这里好像就是他家附近。”湘舲暗叫糟糕,这是有人,拔钉子来了。

湘舲刚要走,被镜谭一把拉住,湘舲忙道:“看不清不能确定,我得去看看。你记不记得我们走的时候,还见过他娘子,夫妻俩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才怀上,眼下算算日子应该有五个月的身子。我不能见死不救,你先把车赶去驿站。”

“大娘子,可是你自己说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将家主送回家。”已经离长安城不远,镜谭并不想节外生枝,手紧了又紧,哽咽道:“就算能救,看情况也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