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璟看女孩的脸变来变去,唯一不变的是狐疑与猜忌,收起笑容问她:“怎么?你不信?”
这才是她认识的梁璟。虞悦松了口气,嘴比脑子快:“王爷这样看着正常多了。”说完意识到自己出声后急忙双手捂上自己的嘴巴,欲哭无泪,“王爷你听我解释……”
面对梁璟的黑脸,她脑子飞速转动,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王爷突然对我这么好我不太习惯。”
“这就叫对你好了?”梁璟语气怪异,“你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虞悦撇撇嘴,垂着头默不作声,看起来倒像是生出几分委屈似的。
梁璟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刘浚疯了,也不能人道了。”
虞悦瞬间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哪里有一点委屈的影子,“真的?”
“只传回消息说是疯了,真疯还是假疯我不知道,但不能人道是真的。”梁璟舒缓了语气。
“他最好以后能老实点,再让我发现一次。”说着,她轻轻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
梁璟置身事外地朝后仰了仰,“打蛇打七寸,让一个男人不能人道,可比杀了他还难受,你这招确实够狠。”
“啊?”虞悦快速摆手,大眼睛净是无辜,“这事不是我干的,是他惹了众怒,百姓积怨已深,自发往他身上扔鸡蛋。结果人群中有人趁乱丢了块石头,这才……”
原来是这样,他就说她看起来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虞悦吃了几口菜后倏地想起来什么:“今日忙忘了,等明日我给钱夫人送个信,再给她送些银子,兴许能宽慰她一二。”
“不必了,”梁璟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了口胡瓜,在她的注视下也并未加快咀嚼速度,显然是在吊她的胃口,半晌才拿起帕子优雅地擦擦嘴角,“我已经派人亲自去钱夫人那跑了一趟,给了她百两银子说是官府罚没刘府,补偿她的。还有钱菱儿的尸首遗物也可以带回家安葬。”
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虽然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做到面面俱到的程度也需要花费一些心思。
重要的是,他肯为这件小事花心思。
他不止考虑了钱的事情,将钱夫人的情绪也考虑进去,撒一点谎让钱夫人解开心结,减轻女儿冤死的心中负担。
因为这对钱夫人来说,不是小事。
虞悦心中微微发涩,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复杂的感觉,只觉得越与梁璟相处,越能发现他似乎不只是外表那样的张扬自大,世人包括她都只窥探到他的万分之一。
她不禁有些好奇,这样一个矛盾、复杂的人,隐藏在锐气与锋芒下的又是什么,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她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靠近,用殷切的眼神注视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真诚:“王爷真是是风节凛然、令人敬佩的君子。”
梁璟失笑,酝酿半天就是为了恭维他,不过这次倒是比上次显得真诚多了。
两人此刻面对面,距离极近,眼前女子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望着他,纤长卷翘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着。柳眉微簇,尽显无辜,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趁得人娇俏无比。
鲜少见到如她这般有灵气的少女。
梁璟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快些用膳吧,要凉了。”
*****
虞悦躺在院子中的摇椅上慢悠悠晃着。
“参见王妃。”一道声音从院门口传入,她抬头望去,是门房的侍卫。
“什么事?”
侍卫手中拿着一封拜帖,“王妃,裕贵妃送来拜帖,邀您三日后前往宫中参加赏花宴。”
裕贵妃……
裕贵妃是左相易问峰的亲妹妹,在宣文帝即位不久进的宫,仅两年便坐到了妃位。
当年秦皇后薨逝时,梁璟尚年幼,宣文帝便将抚养梁璟之责,交给了当时与秦皇后交好的裕贵妃,也是因此将裕贵妃由妃位抬至贵妃位。
然而随着梁璟年纪渐长,仗着宣文帝的宠爱有恃无恐,不知为何,愈发与待他极好的裕贵妃不对付,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这些都是虞悦从坊间听来的传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趁此机会她要一探究竟,裕贵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那日进宫时梁璟让她不要与裕贵妃过多接触,得先去问过梁璟才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问门房:“王爷今日在府上吗?”
“今日未曾见王爷出府。”门房回道。
虞悦起身走到梁璟所在的西院,由院子里的侍卫通传后,千吉很快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