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宅在府中,实在不是虞悦的性子,她得去街上转转。
她径直去了春和坊——京中最火爆的首饰铺,花样繁多,制作精良,价格不菲,很受贵妇人和各家小姐的追捧。当然其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每个款式限量发售两支,撞款率大大降低。
戴着春和坊的首饰,也是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所以许多贵女哪怕花光整个月的月例银子也要去买上一件。
今日便是春和坊发售新品的日子。
马车悠悠停稳在春和坊门口,门前已有几辆华贵的马车停着,虞悦踩着小凳跳下马车,往楼里走去。
里面已汇聚了不少锦衣华服的美妇人,还有些年轻的贵女三三两两成行,拿起桌上的新品钗环往自己头上比划,问同行之人好不好看,得到满意回答后羞涩一笑,互相打趣。
对于春和坊来说,今日的人真算不上多,许是因为时间还早。虞悦在货架上挨个扫过,最终选定了一个金丝八宝攒珠钗,灵动精巧,她就喜欢这种精美又不失华丽的款式。
她先放到绣鸢端着的锦盘中,再挑些其他的,倏地,一双手将钗夺过,来回看了两眼,一道尖细声音响起:“这支不错,本县主要了。”
虞悦转身看去,是一个身着华丽的姑娘,不,应该说是异常华丽,满头钗环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着。个子不高,长相只能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小小年纪的脸上却满是盛气凌人。
她的身边还跟着三个同样衣料不菲的姑娘,只不过看起来,家世应是不如为首的紫衣姑娘。
虞悦平静地看着她:“这位姑娘,这支钗是我先选的。”
紫衣姑娘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做作地轻掩小嘴,“你又没付钱,怎么能算是你的呢。”
“我与姑娘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姑娘没必要为难我吧。”虞悦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连和敏县主都不认识?”她一旁的粉衣女子带着不可置信开口道。
和敏县主?她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绣鸢,绣鸢附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是陵阳侯和文安郡主的女儿。”
哦,她想起来了,和敏县主的外祖父桓王当年战场救驾有功,被封异姓王,两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只剩一女,陛下垂怜便封其为文安郡主。
和敏县主就是文安郡主的长女,年十六。
母女二人仗着桓王的功绩嚣张跋扈,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宣文帝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是助长她们的气焰,叫人有苦难言。
在场的女子们见到她都暗暗后退几步,一点儿都不想碰到这个硬茬。
她们怕她,虞悦可不怕她。
虞悦冷淡地“哦”了一声,轻飘飘留下一句“让给你了”便转身回去继续挑选其他的款式。
和敏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无视过,家中父母对她宠爱非常,要星星给月亮,哪里受得这般委屈。她就故意跟虞悦作对,虞悦拿一个她抢走一个,再拿一个再抢一个,偏不让她如愿。
连续这几次后,虞悦的耐心仿佛到了极点,她深呼吸一口气,对和敏客气道:“和敏县主,我到底哪一点儿惹到你了?或许你知道我是谁吗?”
和敏从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她可太知道了。
刚刚她本没想来这春和坊,只是路过,章芸突然扯扯她的衣袖,指了一个方向给她。她顺着看过去,发现一个鹅黄色衣衫的高挑女子从马车上走下来,马车车厢上挂的牌子上刻的正是“瑞”字。
是璟哥哥府上的马车。
能乘坐瑞王府马车的,除了新婚的瑞王妃还能有谁。一股火苗从她心头烧起,转弯就进了春和坊。
她倒要看看璟哥哥这位新王妃到底是何等出色,凭什么陛下偏偏选中了她。
一进春和坊,便能一眼看到虞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三千青丝挽成一个百合髻,脸上只略施粉黛,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灵气十足。
走到虞悦身边,和敏才发现她好高,比她高出半个头,在男子中能算是中等个头,她得微微仰头才能看全虞悦的脸。
她见过的武将家女儿大多是养在京城中的,与文臣家的女儿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少几分温婉,相貌也不甚精致。
眼前之人却不同,长在边关,虽个头高却身量芊芊,一张娃娃脸上是毫无攻击性的精致五官,眉宇间有几分英气,却并不违和,反而增加了无可言说的魅力。
和敏简直要被漫天的嫉妒吞噬,虞悦随意的打扮,都能将费尽心思打扮的她轻易比下去,她除了在家世上略胜虞悦一筹,其他毫无可比之处。
她仰着头瞪虞悦:“瑞王妃,我自然知道你。”
“既如此,你为何不向我行礼?”虞悦抱臂,语气淡然。
“少拿身份压我。”和敏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依旧神色高傲,随后转身将一把钗环放在柜台上,对掌柜道,“这些我都要了。”
掌柜亲眼目睹发生的一切,两人的身份哪个都得罪不起,他看向虞悦:“这……”
虞悦款款走来,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在和敏面前晃晃:“我出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