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野索性主动开口:“三哥寨子里若是有了疫病,尽管告诉我,我即刻派人将药送来。”
可就是这道诚挚坦然的目光,令桑奎心中泛起强烈的不悦。
他忽然想起伯父的话:六郎性情淳厚,心地温善,是众多兄弟之首。
哼,从小到大,这样的话,桑奎听得太多太多了,众人都赞桑青野是忠厚善良之人,为何无人看见自己?他不服,他很不服!
旁人越是这样称赞六郎,他越是觉得桑六郎虚伪,这世上,哪里有真正心存善念,不求回报之人?桑青野只是更擅长伪装而已,以憨厚之态示人,背地里,却精于算计。
若不然,他这个憨厚老实之人如何能取得寨主之位?
桑奎兀自一笑,满带嘲讽的望着桑青野:“多谢六弟好意,我们玄寨有山神庇佑,男女老少皆平安无虞。”
桑青野气结,实在不明白桑奎为何执意赌这口气?
难道说非得自己将寨主之位拱手相让他才满意?
桑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搁下杯子望着六郎:“六弟贵为寨主,想必事务繁忙,就不多留你了。”
逐客令来得毫无预兆,桑青野霍然起身离开。
一路出了桑奎宅院,豆芽跟在桑青野身后絮絮叨叨:“三哥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咱们好心送解药,他都不要!”
桑青野脚步微微一顿,他目光扫过身后,那鬼鬼祟祟的身影立即没入墙角。
他轻叹一口气:“别说那么多废话,我前日安排你的事情,你可办妥?”
豆芽立即点点头:“六哥放心。”他也发觉有人在监视他俩,只好默默转身往玄寨龙门走去。
桑青野前脚刚走,桑奎后脚就手持皮鞭冲向后院。
一个瘦弱佝偻的身躯正伏在血泊中,四周一片狼藉。
“泼水!把他给我弄醒!”桑奎目露凶光,恨不能将此人杀之而后快!
仆人立即端来冰凉的井水,冲着那人便泼了上去。
哗啦啦,只见那半死不死之人发出痛苦的呻吟,手脚蠕动了几下。
桑奎见状,慢悠悠绕动自己的手腕,那质地精良的皮鞭渐渐在他手中收紧,蓄势待发。
老管家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三爷对那人施以酷刑,皮鞭在空中咧咧作响,抽打在皮肉上发出响亮的动静。
“啊!!”
“啊!!”
那人本就失了半条命,如今又遭受皮鞭的折磨,真是惨不忍睹。
“你不是很能耐吗!起来呀!起来杀我呀!”桑奎双目眦裂,发疯一般叫嚣着:“哼,老子今天就成全你,让你到地下与你家黄口小儿做伴去!”
他一下一下挥舞着皮鞭,全然不顾院中还有一众仆从丫鬟。
或许这就是桑奎的目的,他想让所有人看见,在玄城寨这一方天地里,他桑奎,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要每个人都畏惧他,臣服于他。
他越打越癫狂,好似失去了理智一般。
“三爷!三爷!”老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大着胆子出声劝阻:“手下留情呐!”
桑奎哪里能听得进去,兀自挥舞着手中的皮鞭,满目猩红,十分可怖。
“三爷,您打死他一个尚不足惜,只怕,只怕,那后头的人,源源不断呐。”
管家苍老的声音唤回了桑奎的最后一丝理智,他举着鞭子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幽幽落在那血泊中。
此人名叫桑祁山,他的儿子前几日患了疫病,被桑奎的人带走说是集中照料去了。桑齐山曾数次恳求桑奎,想看看将孩子,都没有得到首肯。思儿心切的桑齐山便偷偷躲在暗处,想寻个机会见见孩子,谁知道昨晚,他看见的却是年幼儿子的尸首,当是桑奎的手下正预备毁尸灭迹。
自此,桑齐山才明白,所为的照料,完全就是放任孩子们自生自灭。
桑齐山气不过,便来找桑奎理论。
可他终究是以卵击石了。
“三爷,教训他一顿便算了吧,毕竟他儿子没了。”老管家满脸悲戚地望着血泊中面目全非的桑齐山。
桑奎:“哼,留着他的命?难道等他以后再来杀我吗?”
老管家:“三爷息怒,您如今尚有正事要办,切莫为这些小事儿恼怒了心神,再说了,这个节骨眼上,牵扯出人命到底不妥。”
语落,只见外头仆人又送来那个熟悉的荷包。
桑奎打开荷包取出竹简,看过后眉头不禁微微一扬!
“哈哈哈,好啊,好啊。”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薄薄的竹简几乎要被他捏断:“太好了!不枉老子蛰伏许久!!!”
这般喜怒无常,一时间,令在场众人都惶恐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