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咋舌,这刘玉玲怎么好赖话不分?
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从灶台上取来一把菜刀。
“哎呀,玉玲你这是何必?”胡婶娘见状急忙上前劝慰,刘家姐妹出了名的火爆泼辣,可别真的血溅当场!
见刘玉玲将菜刀架在脖子上,桑青野反而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他不忍心让凡章看见这一幕。
“你要死就死,没人拦着你,只是,”桑六郎低下头看了看怀中半大的少年,音色低沉:“待凡章痊愈归来,就成货真价实的孤儿了。”
刘玉玲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举着菜刀的手堪堪落下来。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桑青野抱着儿子转身离去。
*
大宅里的氛围比昨日好多了,孩子们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并不是被父母抛弃了才来这里,而是因为生病了,来此接受短暂的治疗,待痊愈后便能归家。
如此一来,孩子们反倒放松了许多,今日午饭过后,鱼儿和慈昭在睡觉,调皮的涛儿拉着虎儿悄悄溜到了院子里。
昨日下过雨,院中那口巨大的水缸此时已经蓄满了水,墨紫的睡莲之下,几尾橘红的小鲤鱼正摇摇摆摆地畅游着煞是可爱。
桑青野抱着凡章来时,虎儿和涛儿正围在水缸边看鱼。
“怎么跑出来了?”
两人听见六叔的声音,二人俱是一愣,只见六叔抱着凡章大哥哥径直往屋里走去。
正巧和端着药碗出来的六婶撞个正着。
华婉宁:“这是?”
桑青野:“刘玉玲的儿子,凡章。”
黄万中也迎了上来,几人忙忙碌碌将凡章安顿进去。
“上午送来的绾绾和鹤鸣已经安置妥了,她俩病情不重,就同虎儿他们几个一道住在外屋,方便照料。”华婉宁看着廊檐下又添了三尊红泥小火炉,微微蹙起的眉头好似远峰山峦,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桑青野默默地说:“凡章,恐怕得单独安排一间。”
华婉宁点点头:“看样子他应是和慈昭一道发病的,甚至,或许比慈昭病得还要早些···”
桑青野烦躁地挠挠头,言辞间露出些许无奈:“我这两日挨家挨户探访过,发病的孩子大多不超过八岁,他们的起居饮食也未见异常,实在搞不懂这病原究竟在何处?”
华婉宁心想或许还有忽略的地方,于是提醒他:
“俗话说病从口入,一般水源和饮食是最容易传播疫病的,可孩子们到底不必大人,体质偏弱,除了入口的途径,或许与他们寻常玩耍所接触的物品亦有关联。”
小陶儿在廊檐下奋力地扇着扇子,听见六娘子的分析,只觉得很有道理:“没错,往日这些孩子们总是成群结队,一会儿聚在主寨,一会儿往青城寨,一会往玄城寨,窜来窜去还真指不定是在哪里染上的。”
明桔和明芝也好奇地凑过来:“可是,玄白二寨却未有患病的孩童,只有咱们这里有?”
众人也有些不解,照理说,玄白二寨没有患病孩童,那就说明病原肯定在主寨和青城寨。
可桑青野这两日派人里里外外查看过,却一无所获。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思考。
黄万中提着药箱从里屋走出来:“凡章醒了,准备汤药吧。”
众人这才收神,小陶儿去端炉上的药壶,明桔跑去拿碗。
华婉宁则取了药膏拉着桑青野先一步走近里屋。
床上的凡章疲惫地睁开眼,周遭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困惑眨眨眼神情也有些迟钝。
方才刘玉玲歇斯底里时,凡章正半睁半醒,桑青野不确定他记得多少,于是主动开口向说明情况:“这是大宅,我将你从家里接到此处来治病。”
凡章循声看过来,见到六叔六婶,少年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惊恐之色。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联想到自己连日来总是夜里发热,白日里又觉得冷,身上皮肤溃烂处越来越多······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自己健康有异,再加上母亲刘玉玲终日骂骂咧咧,忧愁落泪的模样,他如何能不恐惧?
眼看六叔闭口不言,缓缓靠近自己,凡章摸索着想要后退,却被桑青野按住了手臂。
“不!不要!”少年惊恐的推拒起来,却不想六叔只是将自己的袖口推高了一些,并没有其他动作。
“别自己吓自己,这点病尚且死不了人。”
桑青野示意华婉宁过来帮凡章上药。胳膊都还算容易,可当华婉宁解开凡章的腰带,孩子的前胸后背上露出的皮肤却令人瞠目结舌。
桑华二人默默地对视一眼。
“凡章,你稍忍耐些。”语落,她用小竹板将褐色膏药轻轻覆盖在患处。
果不其然,少年稚气的五官霍然收紧,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疼!好疼!”
桑青野按住他挣扎的手脚:“你忍一忍,若不涂药,溃烂还会加剧。”
他转头嘱咐阿宁:“动作快些。”
华婉宁应声而动,举起微微轻颤的双手,伴随着少年凡章一道道痛苦的哀嚎,这些药膏最终还是妥帖地落在了患处。
院落外,涛儿和鱼儿被里屋的动静吓坏了,小心翼翼地问:“明桔阿孃,那是谁的声音?好吓人呀!”
明桔张张嘴,为难地不知如何解释时,身旁的丙安灵机一动:“是你豆芽叔,他不听话,正被你六叔打屁股呢。”
两小孩闻言,原本皱巴巴的小脸瞬间舒展开来:
“哈哈哈,原来是豆芽叔啊!”
“豆芽叔羞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