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寨子里何时见过这种怪症?大人都无恙,唯独孩子不妥?要我看,十有八九就是苗人下了蛊。”刘玉玲边说眼眶边泛红,一双眼睛恨不得要杀人。
方才为六娘子出声的那几个,似乎有些被她说动了,渐渐低下声去。
若有似乎的恐惧开始在众人心中蔓延开来。
那日苗人前来讨要说法,离开时阴狠毒辣的眼神实在令人难忘。
都说苗人善蛊,六郎当日那般折辱,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唉!这叫什么事啊!”有人忍不住咒骂起来:“飞来横祸,真是飞来横祸!”
“那苗人当真有施蛊的本事?”
华婉宁抱着雀儿不说话,可屋内众人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得向她投来。
一位年迈的长者忽然面带焦灼:“非要搞什么学堂?把孩子们都聚在一起,岂不正好过了病气?”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刚才不敢出声的那几个,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此言不虚!”
“我家孩子一向身强体健,就是从六娘子的学堂回来才出现红斑的!”
“我家五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他若是有个好歹,我这当爹的也不活了!”
耳边吵吵嚷嚷,华婉宁努力忽视他们的言语,可屋子就这么大一点,饶是她再怎么岿然不动,心里却止不住惆怅无奈,如芒在背之感,实在不好受。
黄万中拎着药筐从外头进来,见六娘子被众人围在最里头,孤立无援之态实在有些可怜,于是赶紧缓和道:
“诸位,药已经取来了,咱们都是一个寨子里的亲族,有什么话好好说。”
众人见他来了,却纷纷起身吵着要黄万中给个说法:“黄医士!您是大夫,今日之事还需要您评判评判,孩子们身上的红痕,究竟是病,还是蛊?”
“就是,您今日务必给我们一个说法!”
黄万中闻言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诸位亲族,莫慌张。孩童本就体弱,偶有杂症也属常态。”他将手中的药包放在桌上:“大家拿好药,回去按时服用,叮嘱孩子不要抓挠······”
可不等他话说完,对面的刘玉玲就哭诉起来:“前几日昭慈来看诊,你也是这么说的,都三日过去了,她不仅没有痊愈,反而更加严重!”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狐疑地望着黄万众,场面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黄万中心里啧啧直叹气,其实他对孩子们的病灶存疑,心中有些疑惑,但此刻面对情群激奋的族人,他却不敢轻易道明,只怕·····
“六娘子!”
刘玉玲见黄万中不语,便转而点名道姓:“你贵为寨主夫人,又是孩子们的老师,请问今日之祸,要如何解?”
这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众人皆噤声,纷纷观望着等待六娘子的回答。
华婉宁怀中抱着雀儿,无法起身与那刘玉玲对峙,只好定定地望着她,沉静的脸上显出一丝为难之色,事发突然,缘由尚不明朗,自己又能说什么?
黄万中最怕见到眼前这种情形,六娘子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有心偏帮,可是在不敢开口,忽而余光瞥见门外那道高大的身影:
“寨主!”
黄万中仰头高呼,众人纷纷回首。
只见一袭劲装的桑青野阔步而来,乌黑的发髻高耸在顶,一身利落的装扮更显得他肩宽腰窄气势逼人。
果然,寨主一进来,方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就淡了下去。
他站定人群正中,深邃而犀利的目光环顾四周,所到之处皆令人发怵:“既病了就吃药,聚在这里吵什么?”
“就是,大家还是赶紧回去安顿孩子吧。”随行的而来的豆芽也安抚众人。
族人们到底畏惧桑青野的气势,他如今是一寨之主,谁敢不听他的号令?
方才厉害的几个人纷纷耸肩佝背低下头去。
可是,刘玉玲却不以为意:“寨主来了,正好!”她抱着孩子走到桑青野面前:“孩子们莫名出了红斑,黄万中医不了,现下如何办?”
桑青野垂眸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蹙眉反问:“你怎知黄万中医不了?”
刘玉玲吸了吸鼻子,眼里的布满猩红的血丝:“昭慈病了三日,越治越重,如今我儿也出了红疹,比昭慈身上还多!”
说话间,她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当着大家的面将孩子的衣裳掀开。只见孩子稚嫩白皙的后背上,布满了斑驳的红疹,严重的几处甚至渗出血来。
桑青野眸光一紧。
“黄医士,你可知晓此症由来?”他别过脸问黄万众,对方却面露难色。
桑青野见状略有沉吟。
刘玉玲像是抓住了机会:“怎么,你堂堂一寨之主,倒是拿出办法来啊?”
“咱们寨子里这么多年,何时见过这种病症?若真是蚊虫侵咬,为何大人都安然无恙,偏偏中招的都是孩子!”
她的声音又高了起来:“你私心包庇罪妻,惹怒了苗人,置全族人的性命与不顾,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