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2 / 2)

桑富海愤懑地望着他,心想我倒是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大家都知晓,我亦目不识丁,这些账目送到我手里来也犹如天书。”

众人见六郎并未遮掩,反而泰然自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钦佩,但随即亦忧心不已,六郎身为寨主都看不懂张,他们其余人又如何知道真相?

只见桑青野眸光微微一亮:“幸而,伯父在天有灵,当初许我贤妻。”

他顿了顿,众人忽而瞧见院外款款而来的昳丽女子。

她纤细婀娜,肤光胜雪,一袭浅黄色的棉布裙衫,如新月清晖般光彩照人。

众人恍然大悟:“六娘子?”

“幸得吾妇心思细腻,聪慧过人。”桑青野说出这几句话时,灼灼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她精致秀美的脸上。

四目相对,华婉宁原本绷紧的心弦稍事放松。

“你此话何意?”桑富海心中疑惑,六娘子难道看得懂账目?

桑青野轻笑一声:“富海叔没想到吧,我虽目不识丁,但也有可以依仗之人。”

华婉宁不觉看他一眼,这个莽汉,今日倒是谦虚的紧。

她收回思绪,在众人面前款款施礼:“诸位长辈有礼,新妇仔细查看过账册,一共九本,记载着从建寨之初至今的所有账目。”她明丽温婉的声音瞬间引得众人瞩目。

“过往年岁恒久,就不赘述了,我只说其中几项。”华婉宁眸光清和,整个人像瓷娃娃一样精致,纤弱,丝毫不惧攻击性。

桑富海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心中懊恼怎么偏偏将这个外来女给忘了。

众目睽睽之下,丙安捧着账册进了门端端摆在案上。

华婉宁捧起账本翻开其中一页:“元盛二十七年,腊月初九,时逢大雪,寨中拨出八百两为全族每家添置薪火,但细项中却缺了二十余户的入账记录···”

她微微一顿抬眸问道:“请问,这二十户的薪火去了哪里?”

桑富海神思一滞,元盛二十七?时间久远他早就没印象了,但他并不慌张反而冷哼一句:“这么多琐碎的账目,我如何记得住?”他斜睨着六娘子秀丽的脸蛋:“六娘子,咱们寨子里几百口人,十几年的账目,不可能每一笔都说的清来路和去处,左右差不了几十两银子。”他红扑扑的脸蛋得意洋洋,说教的意味十足:“咱们这么大的寨子,怎么能没有坏账烂账?六郎呐,你们伉俪二人还是太年轻了!”

桑富海有恃无恐地笑起来,心中鄙夷:就这点把柄岂能难倒自己?

华婉宁轻轻看他一眼,姿容绝美的脸上划过一丝浅笑:“富海叔说得对,当家方知万事难,繁杂琐事有几笔含糊账,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桑青野并未开口,只是全神贯注地望着六娘子。

“元盛三十年,五月初五,为了防御外敌,寨中曾出资购买了一批兵器,总花费三千二百六十两银。”华婉宁捧起账册翻开其中一页细细读出:“但是详细的兵器名录里却短了六项,加在一起,约莫有一千两银的空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诧地看着桑富海,一千两!!!这么大的数目?

只见桑富海面色微微泛红,脖颈发硬,似乎憋着劲一般:“那是你没有开库房核对,兵器一个没少全在库房里头,许是我记账的时候漏掉了几笔而已。”

华婉宁莞尔:“这么大的账目,富海数居然会漏记?”

此言一出,众人自然知道不可信。大家相处了十几年了,彼此之间的脾气秉性早就了如指掌。只是万万没有料到,桑富海居然敢贪图兵器之资,那可是关乎全寨人的性命安慰啊。

“我,我,我早就说了,我如今年岁大了,精力不济,这账隔了几年了,我确实记不清了·····”他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直叫旁人人心中愤怒。

华婉宁无视他的狡辩之词,仙仙细指指着其中一项继续追问:“那么,去岁年末,你在账目中记载,花费了一千两银子从蜀地购买了二十匹战马扩充防御······”

桑青野面无表情地接过话头:“咱们寨子的马厩里何时出现过二十匹那么多?”

当初买马一事是桑富海和桑安亲自去的,马匹精贵,当是只带回来了十五匹,他记得很清楚,因为此后具体的饲养工作,都是桑青野一手负责的。

桑富海大汗淋漓替自己开解:“那,那次是桑安负责和马贩子交涉的,的确付了二十匹的钱,说是欠五匹,晚些时候再送来·······”他大汗淋漓,慌乱的解释,却很难令人信服。

一位族人立即反驳:“既然数目有出入,你在账目中为何不注明?”

“就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做了十五年账,还能不懂?”

桑富海被众人堵得哑口无言,腿肚子都在隐隐发颤。

华婉宁低头目光扫过账本,若是细心查看,其实这里头的出入还多着呢,真想不通,他这么多年居然就能蒙混过关?

她的目光扫到最底下,忽然看见其中一笔:三月初三,桑青野新婚添喜共花费现银一百两。

华婉宁都被这笔账气笑了,当日那几位妇人送来添喜的几筐花生桂圆被褥,竟能值一百两?这桑富海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当真连路过的蚊子都不放过。

在场诸位见此情形皆气愤难当,这可是全寨人的辛苦钱啊,桑富海怎么能如此丧尽天良!

华婉宁合上账本轻轻搁在案上,扬起眸神色平静地望向大家:“诸位族人,我今日只在现银账册里头挑了几笔,剩下的粮册,田册尚未来得及细细核对···”

众人听她这样说,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桑富海贪墨的远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