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2 / 2)

“哎哟,好好好····”桑婆婆被他油嘴滑舌的样子逗笑了,一面嗔怪一面往厨房里走。

二人的声音越走越远,华婉宁口中吃着糕点,心思却不尽相同。

八斤的小孩?如何生得出来?

这山野村寨,连一个像样的稳婆都没有。

每逢妇人临盆,大多是唤几个有生育经验的婆子去帮忙,可究竟生不生得出来,就全凭天意了。

华婉宁垂眸看着手中的竹叶糕,忽然觉得滋味无味。

桑婆婆手脚麻利,很快就将晚饭做好了,依旧是阿宁点名要吃的稻米粥,一碟炒野菜,一碟腌豆腐。

徐徐晚风中,三人对坐在一处,享用着简单而朴素的晚饭。

今日豆芽没有来蹭饭,气氛略显安静,华婉宁依旧保持着文静端庄的吃相。

桑青野依旧吃得很快,呼噜呼噜几下就吃完了一碗粥,他搁下了碗,起身往黑乎乎的院子里走。

“六郎,天色晚了,明日再做吧。”桑婆婆心疼地看着桑青野:“你昨夜就没睡,今日又进山伐树······”

“无妨,闲着也是闲着。”桑青野不甚在意,他并不是不想休息,只是,抬眼看了看天边,那浓稠的乌云隐隐而来。

山里的雨水,总是这般,没完没了。

华婉宁吃罢了饭,便早早回到屋里。

院子里传来悉悉索索声响,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华婉宁被吵得睡不着,索性起身开门。

黑乎乎的院里,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随着她开门而出的动作,油灯噗一声熄灭了。

唯一的光源没了。

桑青野在一片漆黑中停下动作。

他回头,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

“你非要半夜赶工?”她披着一件淡紫色的粗布外裳,乌黑莹亮的长发悉数披散在脑后,犹如山间瀑布盈盈发亮,一张脸明明粉颊含怒,可在在月色的衬托下,却显得婉约清丽。

“不然呢?”桑青野别开脸,心中腹诽:若不是你鸠占鹊巢,我哪里需要半夜赶工?

他低头环顾四周寻找火石点灯,低声嘟囔道:“你睡你的觉,我干我的活儿····”

华婉宁本就浅眠,他在院子里做工,她哪里能睡得着?

眼看他击打火石欲点燃油灯,她快步上前欲夺过去:“你明日再做不行吗?”

桑青野微微一滞,随即扼住她纤细的手腕:“你别无理取闹啊!”

为了照顾她和婆婆,他捡得都是些轻声的活儿,这还嫌吵?

她挣扎了两下,可他力大如牛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于是开口斥责:“你半夜不睡,扰人清梦,究竟是谁无理?”

桑青野被她的话激笑了,他借着月光端详女子的模样,未施粉黛的脸颊好似天边皎皎星月,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浮着一层盈盈的水光,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脾气却不大好。

他冷笑一声:“我还没说你鸠占鹊巢呢,你倒嫌我扰你清梦?”

语落,怀里挣扎的华婉宁忽然顿了顿,心想这个匪寇,还知道,鸠占鹊巢?

她挑眉睨他一眼,意识到自己不太占理,只好偃旗息鼓。

“你以为我愿意半夜做工?”桑青野早就乏了,即使她不出来,他也预备再多一刻钟,便要收工回去睡觉了。

“罢了,既然你嫌吵,那就明日再做。”他松开桎梏着她的手腕,大喇喇拾起地上的水壶,仰头灌下大半壶凉水。

华婉宁见状默默地转身回屋。

可她方走到了门口,他的脚步亦跟随而来。

“你做什么?”

她警惕地望着人高马大的男子。

他越过自己大步跨进了卧房内:“这原本就是我的屋子!”身量九尺的他兀自走到衣柜前头,打开门低头翻找。

方才伐木的时候出了不少汗,外裳都湿透了。

“你···你别忘了,咱们只是借名夫妻,又不是····真的?”她手扶着门框低声提醒他。

桑青野找到一件青灰色的粗布外衣,也不管她还在身后,便自顾自地脱衣换上。

华婉宁见状急忙转过身。

身后的桑青野合上门,将半湿的衣裳搭在架子上,看见她依旧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口,心想这女人,虚礼真多!

他实在疲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若不是柴房塌了,你以为我乐意同你挤一间?”他屈膝缩进大床对面的一张小榻上,语气有一丝不耐烦:“你将心放回肚子里安生睡,我对你没兴趣。”

华婉宁原本还有些理亏,但他的话实在有些不中听,什么叫没兴趣?她回头正好看见他伸在小榻之外的长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是断然不行的。

她愤然扭身。

桑家只有两间卧房,她不愿意惊动桑婆婆,便只能独自坐在空旷的堂屋里,夜风徐徐,带着丝丝凉意。

火塘里头的火早就熄灭了。

华婉宁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坐到矮凳上。

心里气恼桑青野没有气度,居然霸占了卧室。

可转念一想,他说鸠占鹊巢?似乎也没错,自己终究不占理,她只能泄气的倚靠在冰冷的墙上。

凑合一晚吧。

她学着他之前依墙而睡的姿势仰头闭眼,可是不一会儿后背便传来一阵阵阴森凉意。

这么睡,怎能不病?

想到此,她又不情不愿地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侧耳倾听半晌,猜测他应当是睡着了,才鼓起勇气回到房内。

屋内,桑青野正背对着床,呼吸均匀。

华婉宁暗暗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回到床边,脱下鞋子合衣躺下,葱白细指却紧紧攥着方才从火塘边寻来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