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茹?华婉宁心中咯噔一下。
她看了看明芝手里的篮子,那里头搁着几个油纸包,看起来像是药包,于是她心生一计:“哦,那真是辛苦你了。”
明芝客气地摇了摇头。
“我方才从黄医师那里取了药,得回去为寨主熬药了。”明芝见六娘子脸色不佳,以为她厌烦自己,只好准备告辞。
可六娘子却主动开口攀谈起来。
“方才你或许也看见了,我与你六哥有些不合。”华婉宁垂下脸故作伤心道:“我们大吵一架,他撇下我先行离去,我实在不认得回去的路。”
明芝诧异的望着她,心思全部都在二人吵架这件事上,他们不合啊?
“我在此地亦无相熟之人,你可否陪我说说话?”她面露幽怨之色,看起来楚楚可怜。
明芝心里些激动:“当然能了,玉茹嫂子今日外出了,吩咐我来取药,待会儿熬好了药,伺候寨主喝下去,我就无事了。”
□□有些扭捏又有些期待,她妒忌六娘子样貌出众,还嫁给了自己心仪之人;可心里对她偏又生出一股好奇,想要与她交好,窥探她与六哥的生活。
“那正好,我陪你一起熬药,咱俩正好说说话。”华婉宁也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她一定要弄清楚寨主的病情。
二人相携着一道往外走。
桑寨主的宅院气派恢宏,明芝领着六娘子从后头的偏门进去。
二人就待在小小的偏院里头。
明芝将药包打开悉数搁进药罐里,又从井里打来水添进去,泥炉上已经生好了炭火,她将药罐搁到炉火上。
“好了,待半个时辰这药就熬成了。”明芝也才来两日,对熬药这些步骤尚不算熟练,但刘玉茹交代的步骤,她都严格遵循。
华婉宁点点头,她方才仔细看了明芝取水熬药的过程未见异常。
想来或许不是汤药的问题?
她有些困惑,仔细思考着每一个可能出现问题的环节。
明芝则忍不住偷偷打量六娘子,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竟有些微妙的情绪。
“六娘子,你与六哥为何事不快啊?”她不经意地开口,尽量掩饰心里浓重的好奇。
可华婉宁依旧觉察出她那份女儿家的小心思。
在她看来,明芝温婉可爱,应当寻个文质彬彬的郎君,有商有量,恩爱度日;那桑青野石头一般,除了魁梧壮硕之外,脸黑嘴硬,同这样的人过日子,只怕有受不完的委屈……
“唉。”华婉宁实在不忍看明芝执迷不悟,于是她神情哀怨地开口:“我与你六哥成婚不久,理应夫妻恩爱,如胶似漆的,可是····”
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明艳的脸上写满了纠结与惆怅。
明芝果然追问道:“可是什么?”
“明芝,你得发誓,我今日所言你绝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句!”
华婉宁故作神秘地要明芝发誓,后者见状立刻心生好奇:“六嫂,明芝愿向山神起誓,一定守口如瓶。”
她眼巴巴地望着美丽的六嫂,万分期待下文。
只见六娘子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了才凑到自己耳边,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却令明芝霎时面红心跳。
“怎····怎么会?”
她望着六娘子的盛世容颜,却结结巴巴地不知所云:“这···这个···”
华婉宁故作伤心,垂下头也不看她:“唉,六郎看起来魁梧有力,我亦未料到·····”
“所以,你们方才是黄万中那里寻医问药的?”
明芝有些同情地望着六娘子,就算她有盛世容颜又如何?没想到六哥是这样的?
“六郎好面子,他自然不愿意去,所以我们才争了两句。”语落,华婉宁秀眉的眸子隐隐发红。
明芝羞红着脸,愣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尚且是个黄花闺女呢,夫妻间的闺阁秘事她自然羞于启齿。
一想到自己曾那般钟情的六哥竟……她心里除去震惊,很快又生出一丝侥幸之感,幸亏不是自己嫁给他,若不然,现在发愁的就该是自己了。
想到此,她看向六娘子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面前的药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浓浓的药香渐渐在院子里弥散开来。
华婉宁趁着明芝进去取碗的功夫,将一包完整的药包拆开,她仔细辨别其中的药材,都是祛瘀化湿的东西,用量也属正常,确实没有异常之处······
华婉宁见明芝过来了便闲聊一般问她:“明芝,从前是谁伺候伯父吃药啊?”
“从前一直是玉茹嫂子亲自伺候的,只是这两日事多了,她实在忙不开,这才寻了我来。”
明芝端起药壶将黑乎乎的药汁倒入空碗中,又小心翼翼的端起托盘:“六嫂,你在这里歇一会儿,我进去伺候寨主吃了药就来。”
自打知道他们夫妻之间不合,明芝对待华婉宁的态度便立即有所不同,亲热了不少。
华婉宁温柔的点点头。
之见明芝端着药走了两步忽然一顿:“哎呦,瞧我这记性!”
她似乎忘了什么,连忙搁下药碗从厨房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红黄陶小坛子。
华婉宁看着她从里头取出几块深褐色的东西搁在碟子里,便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明芝回答:“汤药太苦了,玉茹嫂子特意为寨主腌了蜜饯,佐药吃的!”末了,还忍不住赞一句:“玉茹嫂子平日里虽然霸道,但确实很孝顺,这一年多来,日日都是她亲手侍奉汤药的。”
华婉宁闻言,莞尔一笑。待明芝离去,她立即打开坛口。
一股浓郁的甜腻之气扑面而来,她瞬间蹙眉。
桑通海在明芝的服侍下喝完了药虚弱地躺回榻上,伴随着明芝离开的脚步,他双目出神的望着屋顶。
他这一生跌宕起伏,年轻时迫于无奈做了水匪,罪孽深重,后来洗心革面带领族人隐世而居,本以为可以安度晚年。
可是他的儿子,桑安,实在令他失望。
贪财好色,行事无端。
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寨子,若是真交到儿子手里……前途堪忧。
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独子,血脉亲情,又该如何割舍?
华婉宁偷摸站在门口,屋里静悄悄的,她犹豫着该不该贸然进去。
“咳咳咳咳····”
屋里忽然传来桑通海剧烈的咳嗽声。
华婉宁推开门,快步走到室内,桑通海还躺在昨日的那张榻上,他枯瘦的身体随着咳嗽剧烈的颤抖,好像要将胸腔都震碎了一样。
“伯父!”
华婉宁来不及解释自己为何忽然出现,她握住桑通海的手腕,指尖搭在脉上。
果然,他的脉象起伏异常,喝过药后本该有所缓解的,可他的症状不仅不减,反而越来越严重。
“你,你···怎么······”
桑通海虚弱的望着六郎的媳妇,她为何替自己把脉?
“伯父。”华婉宁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眼前的迹象已经表明了,他的病确实有蹊跷。
“侄媳冒昧打扰您,只是,听说您要让我进祠堂祭祖?”
见她是为了祭祖一事而来,桑通海虚弱的点点头:“没错。”
华婉宁故作为难道:“但是我才嫁来不久,尚未诞下后代,这恐怕不合规矩。”
“无妨,我自有安排,六郎媳妇,三日后你务必同六郎一道前来!”桑通海苍老的眼睛灼灼地望着华婉宁。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那道目光中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华婉宁从主屋里退了出来,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地。
她顺着回廊往偏院走,心里头还在想着方才桑寨主的眼神,一不留心险些与迎面而来的男子撞到一起。
“当心!”
亏得那人眼疾手快,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她纤细的腰肢。
四目相对,她秀美的眸子蓦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