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有一个初恋。”麦西棠想到陈春和和她说的，顺嘴说了出来。
“初恋？春和谈恋爱了？”书好惊讶得张开嘴，然后闭上。
麦西棠收回视线准备给她说这事，刚要开口就看见周见川扔下她们俩先走了。
“周见川你就走了？”麦西棠喊他。
周见川不回。
“他怎么了？”麦西棠问。
书好也看了一眼周见川，怎么就突然走了？
“不知道。”书好摇头。
麦西棠看着周见川离开的背影，她怎么觉得他生气了呢，好奇怪啊。
她没再管他，继续和书好说了这个事。
“意思是他们分手了？”书好问。
“对啊。”麦西棠有点惋惜地说道。
“感觉他们的名字好般配啊，陈春和，陆景明……”书好说完麦西棠点头附和：“对啊，至若春和景明，听起来真的很美好。”
“可惜了……”
“………”
——下午上课麦西棠没见着林斯年人。
他请假了。
自习的时候，麦西棠转头向边骁打听，“边骁，林斯年什么时候请的假？”
正在学习的边骁抬头，他看着卷子眼也不抬地说：“就今天中午，你不在的时候。”
“中午……”
边骁从卷子上撤走眼睛，看向麦西棠然后故意逗她：“怎么，我林哥不在你想他了？”
麦西棠拿起林斯年桌上的书朝边骁轻砸了一下，她瞪他一眼，咬牙说道：“你这嘴还能再损一点吗？”
“能啊。”边骁也不恼，继续说：“这才过去多久，还没一天呢你就想他了，这样，等他明天早上来学校我一定好好地替你转达相思之苦。”
“死边骁，你不准去说。”麦西棠说着就要去掐边骁的手臂，被他躲开了。
书好被他们俩这动静给动到了，俩人打闹使得桌子边沿不小心撞了一下书好的后背，边骁见状把桌子那护住，他看着麦西棠，收住笑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不说行了吧。”
麦西棠睨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边骁无奈地把书整理好，顺便还把林斯年桌上的书替麦西棠给他整理好，因为是她给弄乱的。
晚自习林斯年也同样没来。
晚上放学，麦西棠让书好先走了，她家比书好家近一点，等她一起走的话太浪废书好时间了。
书好走后，她正背上书包准备去前门关灯，结果看见边骁又绕回来了。
“你还不走啊边骁？”麦西棠看着一副火急火燎样跑回来的边骁问。
“我拿个东西。”边骁跑到位置上从抽屉里面拿了本书塞包里。
他站起来刚要走，又突然停下，他转头看着麦西棠，随口一问：“你一个人回去啊？”
麦西棠：“对啊。”
边骁搓了搓手，他犹豫了会儿，从他的位置走去麦西棠旁边，啪的一下把灯关上然后关门，推着麦西棠出去。
“你干嘛呢？”麦西棠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觉得有点奇怪啊。
“一起走。”说完边骁拉着麦西棠一块儿走了。
麦西棠：“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边骁：“没有啊，我们不是同学嘛，一起回去有什么不对。”
麦西棠：“啥玩意儿啊。”
麦西棠被边骁拉着到了三班门口的时候她甩开边骁的手，她白了一眼边骁，纳闷道：“你怎么这么奇怪？”
边骁看她，理了理校服衣领。
他咳嗽两声，然后支支吾吾开口：“那个……那个……”
“什么？”麦西棠看他说话结巴的样子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你们女生平时都喜欢做什么，逛街吗？礼物喜不喜欢，还是说其他的？”
“啊？”
麦西棠看着边骁，越发觉得不对劲，她抱着自己警惕地看着边骁：“边骁，你不会……”
边骁看她这个样子，整得他有多猥琐似的。他瞪麦西棠一眼，无语道：“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麦西棠一听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转念一想，然后笑得贼开心地靠近边骁，试探着问他：“你是不是喜欢谁啊？哪个班的，我们班的？”
“胡说什么呢麦西棠，我就是随口一问，我妹过几天生日了，我打算送她个礼物来着。”边骁摸了摸鼻子说。
“那你吞吞吐吐干什么，直接问就好了啊。”麦西棠一巴掌拍在边骁肩膀上，哥俩似的把手搭在边骁的脖子说道。
边骁压制着麦西棠，“你力气还能再大一点吗？”
“能啊。”麦西棠诚实地点头。
“疼死我了。”边骁抱怨。
“我都没有用力好吗。”
“……”
三班教室的后门微敞着留有一道缝门没关紧。
教室里是两个人的空间。
周见川和陈春和。
早在麦西棠们没离开之前陈春和就被周见川一把抱坐在桌上，他的双手撑在陈春和的手臂两侧。
俩人听见外边的声音没有了才看向对方。
陈春和看着离她很近的周见川，两个人在这个漆黑的空间凭借着门外那点微弱的走廊灯光才看清一点彼此的脸。
她上下打量周见川的脸，教室里边很黑，她看不太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人都走了，可以让开了吗？”
陈春和的语气不算太差但也不见得有多好，周见川借着光看着冷着一张脸的陈春和，他看她这样完全联想不到中午看见的那个她，那个她会笑，面前这个不会。
“陈春和，你和我说话语气永远要这么冲吗？”周见川企图从她的眼睛里看懂她的心思，开学这么久以来，她不是冷脸待他就是以笑示他人，他哪里得罪她了。
“我们俩不熟吧周见川。”陈春和说完别开脸不看他。
周见川看她这倔脾气模样心里莫名火大，他伸手掐住陈春和的脖子给人掰过来，陈春和被迫直视他，他手上的力道放轻，没有完全贴合她的脖颈。
陈春和皱眉不耐烦地看他，嘴上怼他：“你有病吧周见川。”
“嘴巴功夫这么厉害怎么还能被邹莉欺负成那样？”周见川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干净，哪怕是被邹莉她们欺负成那样，她的眼睛还是干干净净的。换作其他人，估计被邹莉那人欺负完都得想退学或者自残了。
“要你管。”陈春和伸手想将他推开，可他的定力极强，她怎么也推不开他。最后，她只能作罢。
陈春和直直地看着他，她不说话，像是想试图用她的眼神把他逼退。
周见川舌尖抵着腮帮，嗤笑一声，劝告她：“陈春和，别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我命硬。”
又是这句话，周见川脸一冷，厉声道：“你最好能把你这条命活久一点。”
“周见川，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活给你们这些人看，我陈春和的命到底有多硬。”
两人看着彼此，陈春和是不服输的劲儿，周见川更多的是心疼。
“你最好能说到做到。”周见川放开她，往后退了半步。
“周见川，我发现你跟邹莉还真挺配的，都这么目中无人。”陈春和说完拎起一旁的书包从桌上下来推开他摔门走了。
门和墙发出很响的碰撞声，惹得周见川心烦意乱。
他正要准备离开时看了眼那门，像是气不过似的，抬脚踹了一下。
麦西棠刚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拉开书包拉链就听到楼上传来很严重的争吵声。
她走过去探头想一看究竟，就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往楼上去，看见林斯年家里门开着，这个吵架的声音是从林斯年家里传出来的。
麦西棠慢慢上台阶，待她靠近的时候，她看见林斯年的家里一片狼藉，地上是碎掉的玻璃渣和血迹，还有刀，一片狼藉……
麦西棠吓愣住，她听见里面是两个人的争吵声，愈演愈烈。
屋内。
林斯年的额头流着血，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父亲——林正伟。
“我告诉你林斯年，你是老子的种，没有老子，你什么都不是。”男人对着林斯年破口大骂，手里拎着的酒瓶子只剩半瓶了，骂完林斯年他仰头一口闷掉了最后的半瓶，发泄地把瓶子砸到地上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麦西棠在外边吓得捂住耳朵不敢进去。
“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是。”林斯年平静地看着他发疯，声音也很平静，冷静得可怕，他继续道：“有你这种老子，跟死有什么区别。”
男人一听，怒气上来，冲过来揪住林斯年的衣领把人摁在沙发上破口大骂，“你跟你你那个出轨的妈一样，让我恶心，你肯定是你妈和那个野男人乱搞的野种，我掐死你。”
“你要么掐死我，要么我弄死你。”林斯年冷静地不像平常人一样，他冷静得可怕。
“你他妈就是个小杂种，你妈在外面和别的男人乱搞，绿到我头上，等我找到她，我也把她杀了。”嘴上说着但掐林斯年脖子的动作没有变，力道加重，脸狰狞得可怕。
林斯年额头冒起的青筋血管纹路和眼里的红血丝也同样可怕。
林斯年没有还手，他似乎像是特意等待死亡的来临。
麦西棠从外面冲了进来把门带上，砰的一声让林正伟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是谁。
麦西棠吓得不敢动，她刚刚脑子一冲动就进来了，她没有听见林斯年的声音，她害怕他出事。
林正伟看见麦西棠，掐着林斯年的手力道松了一些，林斯年看见麦西棠突然出现在他家，他眉头紧锁，心一下子乱了，他一把推开林正伟，起来冲过去把麦西棠护在身后。
林正伟看着林斯年这个样子，指着林斯年骂：“你他妈果然和你妈一样不要脸，你是不是也想学你妈，做那套恶心人的事。”
林斯年转身捂住麦西棠的耳朵，不让她去听这些她本不该到听的话。
麦西棠愣愣地看着林斯年，他额头上的血在往下流，流到他的脖子上，全是血。
“林斯年。”麦西棠心疼地想要伸手擦掉他脸上的血迹，被他躲开了。
“别碰，脏。”林斯年躲开后轻声对她说。
麦西棠在空中的手因他这话停住，林正伟的话打断他们俩人，麦西棠只听见那个男人说话很难听。
“小姑娘，你得长个心眼了，别被林斯年这个野种给骗了，他会和他那个出轨的妈一样，哄骗你，睡了你，再把你抛弃，然后他又会继续重复……”
林正伟未说完的话因林斯年冲过去的拳头结束，麦西棠看见林斯年按着那个男人在地上撕打，往死里打，不要命地打……
麦西棠冲过去想要把林斯年拉开，可她拉不住他，她眼看着林斯年要把人打死了的那股狠劲儿，她直接跪到地上然后伸手去触碰林斯年的脸，她想让他冷静下来，理智一点。
“林斯年！”麦西棠拔高音量喊他一声，试图用外界的声音逼迫他停下。
“别打了，再打把人打死了。”她声又软下来，去拉住他打人的双手，用力将他的手握住。
或许是她的话奏效了，林斯年停了下来。
麦西棠心里很害怕，她不敢去看倒在地上的林正伟，他们俩现在身上都有血，林正伟伤得严重，眼睛，鼻子，脸，脖子……全是伤痕，血。
她忍着害怕和恶心把林斯年拽拉起来，她想去把林正伟拉起来给他打急救电话送医院却被林斯年一把拽了回去。
麦西棠被林斯年拽过去抱着。
林斯年身上是脏的，全是血腥味，不仅有他的，还有他父亲的。
“林斯年。”麦西棠手足无措地把手抵在林斯年的胸前，她整个人被他紧紧抱住，她声音里裹挟着颤音，还是轻声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她想这样林斯年会不会冷静一点，平复下来。
“嗯。”林斯年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他在哭，麦西棠听见了。
“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啊。”麦西棠犹豫片刻将手放在他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害怕吗？”林斯年看向地上的林正伟，他正爬着准备起来。
麦西棠听他问她，她害怕吗？答案是她怕，她怕得要死，可她更怕他做傻事，如果他刚刚要是没有及时停下，他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怕。”麦西棠没有撒谎。
林斯年抬手覆在她的脑后，安抚她，哑声说：“不怕，我在。”
麦西棠眼眶逐渐湿润，她好想哭，她好想放声大哭，可是她又不敢。
林正伟慢慢拖着受伤严重的身子站起来，他扶着旁边的柜子，啐了口气，他眼里灌满敌意，恶狠地看着林斯年，嘴上不饶人地破口大骂：“林斯年你个野杂种居然敢打你老子，老子今天不把你弄进牢里老子不姓林。”
话音刚落地，麦西棠推开林斯年转身看向浑身是伤的林正伟，忍着害怕，忍着怒意，强装镇定地指着他，威胁他说：“你敢动他我就去告你，告你殴打未成年人，告你家暴，告你杀人。”
林斯年看着瘦小的麦西棠，心底的难过涌上心头，可也高兴，这是第一次有人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
林正伟看着麦西棠，他笑，笑得放肆可怕，怒吼着说：“你去告啊，大不了老子拉他一起坐牢，他想干干净净我偏要让他肮脏不堪。”
麦西棠心口一紧，她觉得此时自己呼吸好像变得很困难，她不理解甚至是难以置信，为什么明明是他的父亲，是他最亲近的人，是应该最爱他的人，却能说出这些伤他极深的话？
麦西棠听到这些，喉咙里像是有千万根刺，疼得她不能说话。
林斯年上前，把麦西棠的手拉过来，将人带到身后，他低头看着被吓傻的麦西棠，安慰她说：“没事，别害怕。”
他抬脚过去，走到他的父亲面前，没了刚刚的冲动劲儿，眼神黯然地看着林正伟无所谓地说：“你现在就去警察那让他们把我抓进去，即使我得了牢狱之灾，坐上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林正伟，我身上流的依然是你的血，你这辈子都得认命，我，是你这个嗜酒赌博的爸和我那出轨的妈两个人的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从你们犯错的那一刻起，我注定就是不干净的。”
“你们俩总是把所有的错归咎在对方身上，我妈出轨，你说我是野种；你嗜酒赌博，辱我打我，我认，你是老子，我就只能是个孙子，不配是你们的儿子。”
麦西棠抬手胡抹早已流下的眼泪，她看着林斯年的背影，他的脊背像是被千斤重的大石压着，压垮了他的傲骨，他的人。
林正伟指着林斯年，“我恨你，你身上永远都有你妈的影子，我这辈子永远都会恨你和你那个妈，你不是我儿子，你妈拿着我的钱去养小白脸，你和你那个妈就应该去死，现在，马上，立刻去死！”
说完这些林正伟一把推开林斯年将人推倒后砸了东西摔门出去，噼里啪啦的声响让麦西棠害怕得捂住耳朵躲开，她去扶林斯年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林斯年失了魂的眼神。
她看着这样破碎的林斯年，心疼地拍拍他，抱抱他，安慰他。
“林斯年，你是最好的，你是特别好特别好的林斯年。”
“我认识的林斯年，是温柔善良的人，是那个会陪我走黑路，会给我买兔子抱枕，会给我草莓味的棒棒糖，会给我买烤串，会帮助班上每个同学的人。”
“你真的特别特别好，林斯年。”
麦西棠看着他，林斯年没有哭没有闹，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眼神黯然空洞，她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进去。
她双手捧起林斯年的脸让他看着她，她试图唤回他清醒的一丝魂魄，哽咽轻声道：“林斯年，你看着我，你看看我。”
林斯年听见麦西棠的声音，抽走的灵魂像是找到了归宿，他看着麦西棠的眼睛，她的眼睛通红，鼻尖也红，脸也红还有泪痕，他抬手轻轻覆在她的脸上，指腹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泪，他尝试着挤出笑容，他想笑着看着她，他喉咙的血腥味浓烈得让他难受，他嗓子干哑得找不到水源，他还是想用最好的样子和她面对面，他用尽全力，终于，他的嘴角弧度上升，笑得勉强道：“麦西棠，别怜悯我，别心疼我，还有……别丢下我。”
麦西棠直直地怔住，她望着他的眼睛，他眼里的红血丝让它看起来吓人又可怜，她看懂了他现在仅剩的最后一丝尊严和骄傲。
她哽咽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