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踩在石阶上,却像是踩在了人心里,逼仄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跪在地上的众人莫名觉得心发慌。
脚尖踏在最后一阶的下一刻,她便转瞬站到林了若锦面前。
神情放松,双臂交叠,璧如月笑着问道:“林若锦,你这是何意啊?”
林若锦察觉周边的视线越来越集中,融汇在她与璧如月二人之间,她知时机已到,不由分说的冲着蕴颜和屠鸿俯身跪下。
“小丫头,你有什么便说什么!”
“门中弟子,青乌于昨日雨夜被人残杀,请二位副掌门与大师姐查明真凶,还青乌一个公道!”
跪在一旁的琅环,苍白着脸色。
璧如月此刻就站在他和林若锦面前,低着头的他略抬眼皮就能看见璧如月的鞋尖。
这双紫色云纹软底的绣花鞋,在昨日的雨夜,在那个暗香浮动,烛光影影绰绰的屋子里,曾经将一地血红踩于脚下。
碾断脚踝,踩住脊背,扯起少女乌黑的长发。
透过门缝,琅环看见璧如月那张淡漠孤高的神情变得很是诡异,她会对绝望挣扎的青乌温柔低语,又会在青乌以为自己可以被放过时狠厉的扯断她的胳膊。
不是杀,而是在玩弄。
玩弄人命,玩弄人心,寄予希望又十分残忍的破坏殆尽。
琅环喉头隐隐发酸,忍不住吞咽起口水来,鼻尖仿佛还萦绕着那晚血与雨水混合的湿腥。
青乌,被杀了?
林若锦的话终于让众人意识到了不对,他们你问我,我问你,左顾右盼交头接耳,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青乌,那个围着大师姐转的跟屁虫,今日的确不在。
众人都知道,青乌对大师姐有很深的感情,之前总有与之亲近的弟子,常拿她打趣,他们说若大师姐是个男儿郎,她青乌怕是道侣结契书都要写上几百,几千封了!
她和她妹妹俩人总是时刻不离的跟在璧如月的身边,不像弟子反像个丫鬟,平日都恨不得黏在大师姐身上,更不用说是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
妹妹前不久丧命于野兽之口,难不成姐姐也遭了难?
“林若锦,你说青乌死了,可有证据?”璧如月每走近一步,声音便愈发森寒,像毒蛇般令人不适,“我知你与青乌平日不和,可是二位师伯今日的饯别仪式,你可要谨言慎行!”
“自然是有证据的!”说罢,林若锦双手高举,露出手心的一块碎布和染血的铃铛,“证据在此,青乌的铃铛,凶手的衣物皆在,请二位副掌门协助大师姐捉拿真凶!”
屠鸿和蕴颜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彼此从各自的眼神里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琅环蹙着眉头思考,正要一鼓作气起身把璧如月的行为公之于众,却被林若锦一脚踩住衣摆,他起身不得下意识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林若锦。
然而他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此刻都被璧如月尽收眼底,璧如月阴冷如冰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缓慢移到林若锦的脸上,忽而,璧如月笑了。
林若锦不说话,心中却在暗骂琅环。
平日看起来挺聪明一人,怎么现在就糊涂了,还如此莽撞的想起身告发?
他难不成以为凭他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就可以搬倒璧如月?搬倒众人心中的高岭之花,人心所向的璧如月?
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璧如月以诬陷之名送进教法司杀人灭口了。
人心终究是偏的,哪怕是现在他们有争执,哪怕她把证人和青乌的遗物都交给这两位副掌门,她也不敢保证这二人会向着自己。
说不定闹大了,他们二人还会把这件众人皆知的丑闻算在自己的身上,怪自己没有藏着掖着。
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这两个人留在青云,牵制璧如月,然后再让琅环私下作为证人将青乌之死的真相告诉他们,这样谁都会安全。
她也可以趁乱坐收渔利,在锋钰成事之后将林若凡带进重灵幻境。
至于帝酃师,只看他与这二位的师兄弟之情,与璧如月的师徒情谊够不够坚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