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撑死的。”
萨维利在城墙上值守了一夜。东方拂晓,他极力驱赶着是不是来袭扰的某种困顿,依然十分警惕地盯住远方观察那里的一动一静。太阳从东方天边浓厚的紫红色云层中摆脱出来,向天空升起。从城墙高处向远方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十几俄里以外的地方。草原原野空旷渺茫,只有几处橡树丛林孤零零散落在原野上若隐若现。
突然有某种东西这时引起了萨维利的警觉和关注。他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继续朝迷雾弥漫的地平线上望去。原野上闪现出一些模糊的黑点。那形状酷似白色亚麻布上蚂蚁一般,他们向这边急忙飞速地移动着。他们划分出几部分,向四处分散开来。在定睛仔细看这是飞奔而来的一支骑兵队伍。
“他们是蒙古人!除了他们,还会是谁呢!”
萨维利这才算明白过来了,他赶紧从城墙上跑开了,沿着空荡荡的街道小路飞快地向将军宅邸跑去。途中他与骑着白马迎面而来的老将军碰面了。
“他们!蒙古人!”萨维利由于过分激动而喘着粗气,随后他又断断续续地大声喊了起来,“他们像巨浪一般从远处滚滚而来!”
“快!快到教堂去!”将军命令到,“把敲钟人叫起!赶紧敲响大钟!报警啊!”
萨维利又向位于广场上的大教堂急匆匆跑去。教堂门敞开着。教堂里金装银饰的圣象前,油灯依然平和宁静地燃烧着。身穿长内衣、头上留着小辫子的教堂老工友正在打扫石板地面。
“敲钟人在哪儿?赶快马上敲响大钟!”
“两个敲钟人都到城墙上守候去了。大祭司有交代,没有他的准予,不许敲响大钟的。”
“你知道吗?蒙古人都来到你家门口了!你还说什么大祭司准予不准予的废话。快去赶紧把敲钟人找回来敲钟。”说罢,萨维利就一把将老工友拽过来。
“你这是干嘛,啊?你这个亵渎神灵的罪人,是想打架吗?你干嘛对一个神职人员动手动脚的,啊?”
“我再说一遍,敲钟人在哪儿?现在赶快把敲钟人找来,不然,我自己去敲钟去。
“那不,敲钟人在那儿,”老工友想极力从萨维利手中摆脱出来,“他眼瞎了。正在休息。”
在存放蜡烛的一个箱子拐角处坐着一个老人,他眼睛里白内障遮住了视线。当他听到有人说话,从容地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伸出双手,朝着萨维利摸索地走了过来。
“你现在能敲钟吗\/”
“谁说不行?我干敲钟活儿干了四十年,钟上拴的大小每根绳子我都很熟悉。”
说完话,这三个人就急忙向钟楼跑去。钟楼天花板上垂下粗细不一的几根绳索。敲钟人瞎子伸手用手摸了摸绳索,拉住最粗的一根绳,问了一句:
“是要敲警报钟声吗?大祭司怎么没事先说一声,啊?”
“你的大祭司就因为钟楼上每人值守这件事儿正在将军那儿受训斥呢。你就使出牛劲狠狠敲吧!赶快把警报钟声敲起来,立即向全城发出紧急警报!”
“就像是发生火灾一样,是吧?”
“就像发生大火灾一样向人们发出紧急警报!”
这个瞎眼敲钟人用力地握住钟绳,拉开敲钟的架势和平日里养成的习惯动作,竭尽全力,有节奏地左右扯动起来。随着频繁及有力的敲击大钟,从这座钟楼上从上往下立刻传出低沉且铿锵有力的轰隆隆的警报钟声,这钟声向人们发出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大灾大难就要临头的信号。
沉睡的城郭已被这一钟声惊醒起来。臆想中的直到最后时刻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大灾难就要来临了,现在就要临头了----持续的钟声在大声呼唤、招呼全城人都要到城墙上参与保卫家园的战斗啦。
庭院的门噼啪频繁开关,人们匆忙进出院子,守护在庭院门前的家狗汪汪地叫个不停。人们不约而同地从家里跑出来,走到街面上观察周边的一切动静,随后便往城墙方向急忙跑去。坐落在全城各地的教堂钟声都跟着响了起来。
近郊乡村里的教堂,在听到城里大钟声响起并确认后,也积极响应起来。全城钟声此伏彼起,号召人们拿起武器,做好迎战来犯之敌的各项准备。
萨维利一路小跑地赶到了城墙上,手扶住斧头手柄,睁开双眼紧紧盯住远处黑压压一片扛着长矛武器的骑兵纵队正朝着城墙方向飞驰而来。他看到,这时河对岸的一家农舍院子里跑出来几个人,一边挥动着双手示意,一边指着远处渐渐变黑的原野在说着什么。他们一部分向梁赞城门跑来,有一部分坐着雪橇或者步行,身上背着包裹,赶着畜群,沿着河流上游岸边,向大雪覆盖的森林方向逃去。
蒙古骑兵队伍来的真神速啊。越接近城区,他们的马速似乎显得越来越快了。一队清一色浅棕色战马构成的骑兵先头队伍伴随着疯狂的嚎叫声、吆喝声以及口哨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冲到城墙下,勒住马缰绳,刷地在地面上立刻腾起了一股热气浪过来。骑兵们被眼前情形惊呆了,许久不言语。他们看到了挂满冰凌的土城墙。看到了土城墙上架设的橡树板墙以及板墙上射箭孔处朝外观察晃动的人脑袋,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一时无语。
不一会儿蒙古骑兵队又有新的动作了。这时有一支百户队从先遣队伍中分离开来。这支百户队骑兵三人一行地排开队形,开始展开环城行走寻找攻城突破口的侦查活动。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蒙古骑兵托举着长矛顶端悬挂棕色马尾的象征标志。紧接着他后面跟着一个身披金甲、头戴银盔、银盔上系着一束白羽毛。在他身后跟着一队个个身披装甲、右手提着短矛、左手握着圆形盾牌的身强力壮的蒙古骑兵军。
紧接着从先头部队里又分离出第二支百户队人马。只见这支骑兵队向城郊附近至今仍在传来警报钟声的村落开拔。没多久,警报钟声戛然而止,一股浓烈的烟雾从屋顶上空冲天而起。
第三支百户骑兵队留守在奥卡河对岸,对梁赞城墙上的一举一动进行跟踪监视。又有几十个骑兵从这一队伍中分出来,来到河床冰面上,向橡树板城门方向移动,镇静地开始组织实施向城墙攀岩的尝试。
守城的梁赞军民对着一群攻城的蒙古人充满好奇心,此时此刻早已忘记了早先的害怕,都望着这些从未见过的蒙古士兵揣摩着他们的长相。只见蒙古人身穿长至脚跟的皮袄大衣。有的还在胸前挂着用铁或铜裁制的护心板。马鞍上系着弓箭袋,弓箭袋里红色箭头一一可见。他们的长着跟松树皮一样黝黑的脸庞。
从蒙古骑兵队伍里走出了一个满脸胡子的老人,他走到城门口,边用马鞭敲击城门,边用俄语跟城墙上的人喊话。他大声喊到:
“梁赞人,你们好哇!天下臣民的主宰—伟大的拔都汗起驾已经来到你们这里了。请你们赶紧派出使者开门迎接最贵的贵客,敬献面包和盐,行叩头礼,以示崇敬敬仰之情和臣服之意......”
“让他好好等着吧!”城墙上有人回话道,“你们从哪儿来就返回那里去,返回时可别忘了把拔都汗也一起带上哦......你这个坏蛋从哪里来的?可耻的走狗!你是梁赞人吗?”
“请你们打开城门,迎接尊贵的贵客”长胡子老人不厌其烦地依然站在那儿喊话,“假如你们投降,放下武器,你们就不会有罪受。假如你们负隅顽抗,不肯臣服,蒙古人就会把你们斩尽杀绝的。城堡就会遭遇大火焚烧之灾,你们的房屋就会被拔的一干二净的!”
“你出卖自己的故土,你的大汗将赏赐你多少金银,啊?你这个险恶的犹大,千刀万剐的可耻叛徒!”
这时从城墙上石块和长箭像雨点一样投向城墙外的骑兵。蒙古士兵急忙躲闪起来。转眼间,骑兵们扬鞭策马,返回队伍集结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