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住手!你这嘴上没毛的老家伙!要不然,别怪我把你脑壳给砍下来。”
古丽 加玛挣扎地想站起来,不曾想全身无力,又瘫倒在软绵绵的靠背枕芯上。地上死去的这只老虎,像是极力用自己的爪子抓住被砍掉的脑壳似的躺在眼前。它全身仍在那儿抽动着,还没彻底断气。
“你还活着,夫人?”
“勇敢的小伙子!你受伤了!你这脸上还流着血呢。”
“唉!没啥大碍。脸上挂彩是战士的一个荣誉标记。”
宫廷卫队长帖木儿? 梅里克跑了进来。有几个士兵也聚集到了门口。
“你是什么人?是怎么到这儿的?你怎么敢打伤门卫。立即把武器交出来。”
小伙子不慌不忙地把剑插进刀鞘,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请问你是哪一位?该不会是宫廷卫队长帖木儿? 梅里克,大人啊?萨拉姆!鄙人向你问安了!我要面见国王,有要事禀报。从撒马尔罕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是哪个这个胆大妄为之徒再次口吐狂言,是何许人?”这时从外面传来了一声威风十足的话音。紧接着,花拉子模国王迈着大步走进来‘毯子房屋’里。他的一只手一直紧紧握在短剑花柄上不松手。
“萨拉姆!伟大的国王!”小伙子双手按在胸前,微微弓下上身施礼。然后,他迅即挺直了腰身。“当你在这儿找乐子穷开心,用草原上老虎惊吓这个胆小的弱女子之时,世间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商道上,我曾经与来自撒马尔罕的信使相遇了。他为了把这口信及时送到,日夜兼程,坐骑也撑不住了,却累死在途中,他接着徒步前行直至走不动为止。他像一个疯子,一再重复地说,‘撒马尔罕那边起事了。钦察人被斩尽杀绝了,就像肉铺子吊挂待售的整只羊一样人的尸首吊挂在树枝上示街。你的驸马—撒马尔罕镇守奥斯曼苏丹就是起事头目。他还想谋害你千金。幸亏,她带着百十来个精兵强将固守要塞,孤军日夜奋战。这儿有你女儿给你捎来的一封亲笔信......’”
国王一把夺过小伙子手中拿的这封卷成滚筒的信件,用短剑将信封拆开。
“看他们敢造反!”他嘟囔了一句,便借着微弱的光线读起信来。“撒马尔罕一直是暴乱者制造暴动的巢穴。帖木儿? 梅里克!你给我听好了!立即动员集结钦察队伍!我要征讨撒马尔罕。我要把那些敢向安拉遣派到地上行使统治的人动手不计后果的胆大妄为之徒斩尽杀绝,毫不留情,将其尸首一一吊挂在撒马尔罕的树木上示众......至于这个女人,立刻将其先送回白色帐篷歇息。找御医给她看看。小伙子,你叫啥名字?”
“不足挂齿。凡人一个。草原上一个无名小辈。”
“你这次给我带来的是‘凶信’不吉利啊。照旧习,理应不问清白斩首。此外,你还杀死了我心爱的这只老虎。该当何罪,让我很为难呐......”
“陛下!这事儿我知道该咋办。”帖木儿? 蔑力==梅里克抢白地插了一句说道,“那就容我说一句。”
“英勇的帖木儿? 梅里克!你就以我的名义向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宣告所犯罪过。”
“从军事角度来讲,哪怕错过一天甚至一小时的战机,就会失去获胜的一个机会。这个小伙子冒着生命风险,能及时给陛下送来这么有重要价值的信件,着实了不起。信中说你千金安然无恙,像一个战士那样与反叛之敌进行英勇搏斗。我伟大的国王。假如现在想往那边发兵,兴许还能来得及保住你娇贵千金之命,击溃暴徒。能及时将这一信件送来,是件了不起大事,很值得称赞。为此,国王应当给这小伙子免一死罪,将功补过。陛下虽失去了心爱的一只老虎,却赢得了比老虎还金贵的一个难得的勇士。陛下!请您宽宏大量。这是个难得的人才。即刻组建一支土库曼百人队。将这支百户队纳入陛下贴身护卫编列。任命他为这支百户队头领。”
听完卫队长的这一番举荐,花拉子模国王不知咋弄的,脸上掠过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他不停地用那佩戴一枚宝石戒指的手指捋着自己下巴颏上的黑胡子,一语不发。
“雄鹰从不半道折回,国王的话一言九鼎。”小伙子一副正儿八经地接话说道,“你要把这姑娘打发到哪儿去?”
说完这话,小伙子弯下腰,轻手轻脚地抱起躺在地毯上的被吓坏的姑娘,就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板着面孔,那说话的口气就像对一般平民一样,说道:
“陛下!向您请安了。我就是那个在商道上神不知鬼不觉游荡的卡拉? 昆恰尔人也。”
说完这话,他昂着头、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国王盯看着帖木儿? 梅里克的脸面,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让他好不为难呐。帖木儿 梅里克放声大笑起来。
“看多彪悍的小伙子啊!陛下!我曾经记得您说过,土库曼人靠不住。你手下假如有一批这种士兵,那该多好哇。到那时,您就可以将天下玩于掌心之中不在话下。”
又过去了几日。在一个半月形月亮高悬在清凉的清真寺上方、光线昏暗的夜里,紧挨王宫的一个小巷道里有几个人影在黑暗中鬼鬼祟祟地晃动,走着走着便在一棵老杨树的墙边停了下来。
一头带着铁钩的云梯被甩到宫墙上面,挂在墙脊上。顺着梯子有人爬了上去。只见墙角下白色帐篷烟囱里冒着一缕缕炊烟,墙边缝隙处露出了一丝光亮。院子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呼唤声音。全身包裹严实的一个中年妇女应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黑暗处传出有人在说话的声响。
“天下土库曼人是一家!萨拉姆!古丽 加玛夫人现在咋样?她还好吗?”
“我是她的侍女。我们过得很苦啊!花拉子模国王带兵去征讨撒马尔罕去了,那里发生了暴乱。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现在王宫里由母后夫人在坐镇呐。她这个人心狠毒辣,有一双似猫头鹰的犀利眼睛。她已下令把‘小美人’关在石头塔楼里了,而且看管得更严了。她还说要让古丽 加玛死在塔楼里。”
“你一定要设法与她见面。给这是一枚金币,用来收买太监。这是两枚金币,是贿赂门卫的。并转告古丽 加玛夫人,让她请求并说服母后说要到城郊舍赫里墓地做一次祷告。一般来讲,母后夫人对祷告的请求是不会拒绝的。只要古丽 加玛一出城,卡拉? 昆恰尔就有办法救她出来的。”
说完,人影便迅即爬上宫墙头,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侍女低声自言自语道:
“这人世间呐,在没有比母后夫人手段更凶恶、更狡猾的人了。她想让谁消失,顷刻间那人就会从这儿不声不响地消失掉的,无人敢与她抗争的。”
第三章 伊尔吉斯河大战
一、废黜王储扎兰丁在花园里设宴欢歌,不曾想被蒙古战俘却说出真相
帖木儿 ?梅里克是个久经沙场的一个老兵。从不惧怕任何危险。曾经历了多少次枪林弹雨的血腥场面和考验,从未惧怕过,不知有多少回敌人的长矛和利剑曾经穿刺过他的盾牌和铠甲,遭遇过猎豹的突然袭击、被咬伤过,老虎曾将其扑倒在地,死神曾多少次光顾过他,用黑压压乌云他遮蔽了他的双眼。曾经历过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他,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恐惧的事儿呢。帖木儿? 梅里克应邀来到郊外提拉利亚花园,来拜会住在这儿的花拉子模废黜王储扎兰丁,这在当时是件很忌讳的事儿,没人敢冒这个险,这事儿一旦传到国王的耳朵里,定会引发杀身之祸的。
在花园一片花草茂密的林园深处,他见到了年轻的王储。他独自一人,坐在地毯上陷入苦思冥想当中 。见到宫廷卫队长走过来,他敏捷地站起身来,朝他迎了上去。
“萨拉姆!英勇的帖木儿? 梅里克!我曾邀请几个要好来我这儿做客,有的不能赴约,托人捎信来表示歉意,还有的托词有病不能前来。也倒是,有谁还敢到我这儿来呢?我这个废黜的王子还有啥用。我也不曾想到边远的省份当什么差。在我陷入孤寂这期间,只有三个游牧人和你成为我这儿的常客,让我感到倍感欣慰啊。”
“国王的意志是神圣不可抗拒的。”帖木儿? 梅里克落坐在地毯上后说道。
“我有啥过错。我母后是土库曼部落人,而钦察人一致要求立钦察血统的人来当王储。就算立钦察人当王储罢了。父王就该让我以普通身份到冲突颇繁、局势紧张的地方去历练一下才对。我自幼就酷爱摆弄刀剑、骑乘烈马和欣赏草原上吹来的清新风儿,压根儿就厌恶卧在华丽毯子上欣赏着老人们讲述的各种神话故事以及动人的民谣等生活方式。”
“现在到处是兵荒马乱的,”帖木儿? 蔑力克说,“钦察部落有不少伯克向国王提出了向钦察草原地区出兵的请求。近来有一支无名的部落,据说是来自东部地区,已迁徙到那儿了。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土地,占用了优质草场,迫使钦察部落所属牛羊等牲畜不得不转移至其他地区草场游牧“”
“当国家实权落到钦察外族手里,国王又不取信于民之时,国王就会陷入到将自己的羊交给草原上狼群看护的危险境地。其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但收获不了羊毛,还会丢失羊群,甚至自己也会沦落到一群狼盘中餐的地步。”
说完这话,他向站在一旁伺候的古里亚姆使了个眼色。古里亚姆心领神会地走了过来,等候主人的吩咐。
“我让厨师做好了一桌丰盛菜肴,想多请几个客人赏脸,可惜能来的人不多。你去到大街上让他们设岗盘查来往的行人。随便找几个能让我开怀饮宴的人过来。此外,顺便把我那几匹心爱的骏马也给带到这儿来。饮宴时辰已到,还不见邀请的客人如约而至,我就让把这顿菜肴赏赐给我的骏马和过路的穷人享用......”
“本人在此,如约而至。”这时传来一个悦耳心平气和的应答声。随着说话声,从花园茂密树丛中走出一个人影来。身材高挑、头上戴着一顶羊皮帽的一个土库曼人。只见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毕恭毕敬地行鞠躬礼。
“很高兴在这儿见到你,沙漠王卡拉? 昆恰尔。”
花拉子模东部边界要塞。要塞十人长阿里? 江正带着五个士兵在商道大路上疾驰。行驶途中,只有在给跑马喂食时,他才能被迫做短暂的停留歇脚。一路上他对此次押送的这个不寻常的俘虏给予了特殊的待遇,生怕在押解途中有什么闪失,不好给玉龙杰赤的上司有个交代。
在押解途中,有好多人驻足观望并围拢过来,对这一押解的俘虏充满奇异的好奇心,想看看到底抓到了何等危险的一个强盗。骑手快马加鞭追赶过来,盯着手脚捆绑的俘虏脸面仔细察看。阿里? 江不得不挥动手中马鞭示意靠过来的骑手走开,不允许靠羁押队太近。
羁押队押着俘虏走过了两个河沟,踏上用木杆、树枝搭建的一座左右摇晃的简易桥梁。又走了一阵子,从远处望,那些隐没在高大茂盛杨树树林里的玉龙杰赤高耸的清真寺尖顶塔上的蓝色琉璃瓦片时隐时现。到了一个十字形路交叉处口,几个身穿深红色上衣、坐骑着一色乌黑马匹、马头部佩戴着白色马具的骑兵队挡住了他们去处。
“请留步,骑手们!”
“让开道儿!”阿里? 江厉声喝道,“我以信仰护神者的名义,奉劝你们绝不许拦阻前去迪万? 阿尔兹衙门办理要事,后果自负。”
“你们就是我想要找的人,天赐良缘。我们奉王储之命要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就在扎兰丁花园里。”
“不行。我们必须要即刻面见帖木儿? 梅里克长官,不得有误。”
这时,阿里? 江坐骑的马缰绳被骑手们逮住并被抓得牢牢的。
“请放心好了。你们要见的这位大人也在这儿,他正好在陪着伯克,欣赏着动人的小曲呢。走吧!朝这边走。再说你呢,怎么还在这儿磨蹭啥。我看你们押送的俘虏一时半会儿他死不了的。说不定,我们这位慷慨的王储大发慈悲,会赏你一件大皮袄的,让你好好吃一顿香喷喷的抓饭,赏赐一把迪拉姆银币。何乐而不为呢。伯克家的抓饭好吃极了。在这一带除了伯克家,你再没机会能吃上这种饭食的。不信走着瞧......”
阿里? 江这时已经嗅到了迎面而来一股香喷喷羊油饭香味,他朝手下骑手招呼道:
“走!我们现在就跟他们到庄园去好了。让我们享享清福再说。”
骑兵们带着押送的俘虏随即离开大道,朝着庄园方向驰去。他们不一会来到这座庄园门口,庄园高大门口站着阴沉着脸色的几个门卫,盘查完毕,他们来到庄园前厅下马。夜色笼罩,只见前厅一处空地一字型排开架着六个炉灶,灶火烧的正旺,火红火苗不时地向外乱窜。炉灶旁,一群身穿深红色忙碌者,不时地来回走动。在炉灶火苗的映照下,她们忙碌的身影泛起火红的光泽来。
骑士们见这情形,已是激动万分。他们迅即从马背上落地,牵拉着马并走到拴马柱前将马缰绳牢牢地拴在柱子上。押送的俘虏仍旧躺在马背上。这时这匹驮驾俘虏的马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不时地交替变换着马蹄,上下摆动着头部,伸长脖子啃吃骑士们丢下的一捆干草食料。妇女们发现马背上捆绑的这个俘虏后,纷纷跑过来围观,揪着他那张奇异的脸形细细端详。只见他被一根细绳索捆绑在马鞍上。俘虏身上穿着一件蓝色袍子,袖口上缝补着一些红布条。头上戴着的毡帽,毡毛帽檐上呈向翘的形状。这些特征明显地说明此人是来自域外的一个蛮夷部族。这人脸颊鬓角上垂着两条乌黑的长辫子,形状就像两个牛犄角似的。斜视的那双眼里充满野性的火焰,犀利地盯看着某处连眼都不眨一下,看了让人害怕。
人们围在一起议论道:
“这是个死人。”
“还活着,正喘气呢。”
“跟我来!”仆人对阿里? 江说,“来!把这个怪物也带过去。”
于是,阿里? 江走过来,将驮驾俘虏的马匹缰绳从拴绑柱子上解开,然后
一手牵着马,迈着碎步沿着人行道走去,穿行在绿荫葱郁的花园中。花园里到处长满了枝叶茂密的榆树以及新栽种的桃树苗,一片郁郁葱葱,让人感到十分轻松愉悦。
一座亭子立刻映入眼帘。亭子被环绕的一周的潺潺流水包围。就在亭子前不远处,共有十二匹—六匹黑马、六匹金黄色公马并排拴在低矮的木柱上,这些精壮马儿毛色油亮,宛如绸缎,细腻柔顺,悉心照料的马鬃被马倌梳理的整洁大方,还把暗红色绸带与马鬃梳编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让人流连忘返。两个骑手端着盛装块块香甜瓜瓣的铜盘,来到马身旁细心照料喂养。
看到这些深藏在花园里的骏马,让阿里? 江神不守舍,惊叹不已。这些公马个个英俊潇洒,双眼炯炯有神,充满活力,天鹅般美丽颈项令人惊诧。以至于让他忘却了周边,就连正坐在一棵老榆树树荫下一群人都未曾发觉。
铺着华丽波斯地毯的一处整齐地摆放着银质碗碟以及伊拉克产的精致玻璃花瓶。碟子里装着各种花色的甘蔗糖点心、糖果、鲜果、干果以及诸多甜食。在场的人围成半圆形坐在一起,有一个头上缠着印度式缠头布、着切克曼式样上衣的黝黑脸庞的年轻人独坐一席,显得格外注目。在场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怠慢,就像伺候主子一样神圣无比。一边空地站着几个人,像是乐队,正卖力地演奏着曲目。当中有琴手、笛子手以及两个鼓手,铃鼓上随着鼓手的灵巧敲击声发出了沉重且急速的鼓点。随着乐队的演奏,花园里弥散着美妙、令人陶醉的乐声。
“来来,上座!”黝黑脸庞的年轻人热情地边朝着来人打招呼,边起身迎候。在座的人也跟着起身迎接来客。这时,只见他径直向马背上捆绑着的俘虏马匹方向走去。阿里? 江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庄园的主人—花拉子模国王王子扎兰丁。
“这人是你抓到的?是在哪儿抓的?”
“我是在奥特拉尔草原地区碰上他的。他这个人壮实,肥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制服。”
“他是什么人?是哪个部落的?打听到啥情况没有?”
“自逮住他后,他就一直不说话。”
“他脸上已毫无血色。不会就这样死去吧?”
“尊贵的汗王。我不知道。这一路上我马不停蹄地一直在赶路呐,就想把他活着交代给花拉子模国王手下交差完事儿。”
“一路风尘和颠簸,使他有些撑不住了。最好是让他开口说话才是。”
扎兰丁遂击掌示意。听到掌声,见一仆人匆匆赶来听命。
“你去把御医扎班给我叫到这儿来。让他把救人的药罐等随身带上。就说这儿有人病重,快死了。”
“遵命!我这就去找他来。”
这时俘虏活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张着大嘴,发出低沉的声响。紧接着,他发狂似的大声呼喊起来看,极力想挣脱紧紧捆绑在身上的绳索。
“他在呼喊,是想说些啥?”扎兰丁问道。
阿里? 江插话说:
“看到你的这些骏马,他很惊讶,‘这马儿多俊,多帅啊!不会过多久,这些骏马全都会归属到战无不胜的成吉思汗的畜群里去的。这些好马也会归他一人享用的。’”
“你怎能听懂这异教徒他说的话,在哪儿学的?”
“说来话长。我曾随驼队到过中原地区,途中曾穿越过蒙古鞑靼部落的游牧草场。到了这儿,就这样我学会说他们的话了。”
“他刚才说的战无不胜成吉思汗是什么人?他为啥能战无不胜呢?此异教徒生性太狂妄,竟敢在这儿信口雌黄?”帖木儿? 梅里克很恼火,插了一句问道,“这人间,只有花拉子模穆罕穆德国王才有资格配得上称万国战无不胜的主宰这一尊号的。叫这个异教徒闭上他的乌鸦嘴,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丢了他这小脑壳。”
“随他去吧。”扎兰丁打断他的话说,“这可是天赐良机,我们好从他嘴里毫不费力地得知有关这个战无不胜成吉思汗酋长的更多情况。不是吗?”
就在这时,从花园树林一头传来细长的话音。一个说话语速很快就像是在说绕口令似的人走了过来,见诸位施礼道:
“祈愿安拉让当今正统教化身、掌有光明之剑及无以伦比骏马的尊贵国王及其英勇无双的王储以及他们身上兼有如此崇高品德光照人间,使全体穆斯林为此而倍感荣光。”
随着这般礼仪性招呼声,只见一个须着大胡子、头戴大缠头的个头矮小老者站着花园小路朝这儿走了过来。他一手提着一个皮包,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长颈玻璃瓶。随着他移动脚步,身上挂着的各种铜制器皿、小刀、小药瓶便发出叮当响声,正可谓不见人影听其音。他走到扎兰丁面前,施以深鞠躬之礼。
“你的召唤将我从繁忙中解脱。你慷慨大方将我引领到此。听说这儿有个即将垂死病人,请吩咐让我瞧瞧。”
这位医师正欲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扎兰丁摆手打断了。
“扎班医师!就让你这张嘴消停一会儿。过来瞧瞧这人,我要你把使出浑身解数、用最神效药物将这个人给我救过来。记住一定要让他活过来。”
“鄙人是你的奴仆。你说啥就是啥。我尽全力想着把人救过来。”
人虽矮小,却很机智。他要仆人帮忙把俘虏从马背上卸下。从马背上下来后,俘虏叉开两腿,只能勉强地站立,那情形就像他平时坐在马上的一模一样。仆人们与这个外族人身体有接触时心里总是不自在,他们一面低声祈祷,一面按照医师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绑着把俘虏的外衣脱了下来,将其扶着躺卧在展开的地毯上面。此时俘虏神志不清,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脸颊上双眼明显塌陷下去了。
边念着咒语,将一种清澈透明的药液体泼撒在病人的胸部后,医师启用骨质药勺将病人伤口结块处感染并腐烂生蛆肉块以及蛆虫剔除。
“看这儿都感染生蛆了......圣书上有这样一句话说得好‘在制造诸多疾病的同时,安拉也发明了医制治疗这些病毒的有效药物’。”
病人伤口处流出了鲜血,医师赶紧在伤口处敷上了浸了药水的棉花,吩咐仆人们帮他将病人全身包扎起来。
“我英明睿智的王汗!”医师看着着扎兰丁说道,“鄙人是阿拉伯名医,擅长治疗眼病、剔除等疾病的阿拉伯一个名医。曾对希波克拉特的卢梅人的医书做过研究,掌握了矫正脱臼及起死回生高超医术。作为你的仆人和侍从,我将惟命是从。能否遣人给我拿来一坛陈酒,我将即刻用来配制一剂药液。不久经过我这番治疗,病人将开口说话。一旦开口说话,他会不间断地说上一两天的时辰。之后他是活是死就看安拉的意志了。”
拿着陈酒,与各种药粉混合在一起,一会儿他自己喝起了这种药液,一会儿又拿给病人服用。过一会儿,病人苏醒了过来,开始抽动着嘴唇说起话来。
这病人回过神来了,脸色有些潮红,开始喊了起来,紧接着又唱起来,然后又恢复平静,用缓慢的语调犹如唱诗般地说了起来。一直待在他身旁的阿里? 江边听边翻译他所讲的话。
“我的那故乡是个美丽的地方,这世上再没有比它更好的地方了。”这个俘虏待恢复了元气后盯住远方凝视着,深有感触地接着又说了起来,“在那裹着玫瑰色山脉里镶嵌着三十三个一望无际大草原,那是一片广袤的土地,你就是骑着跑马跑,也很难从这头跑到那边尾部跑下来。水草丰茂的草原成了各种野兽出没的乐园,野兽撕咬和吼叫声威震林海,传到耳边无不让人心惊肉跳,在这片辽阔土地上栖息着七十多种不同毛色的羚羊群和嗓音如夜莺婉转鸣唱的美丽飞鸟。蔚蓝色的天空,不时地成群结队鸣叫着掠过白色天鹅和野鸭飞禽。
......生活在在这片草原上活物都有自己生存的一席之地,唯独我这个贫穷的牧人没有一条活路。有实力的部落及其强悍的酋长任性地霸占了水草丰茂的好草场,使名下的肥壮的畜群尽情畅游在这些地方。我们这些贫穷的牧人家只好将自己的畜群驱赶到遍地碎石的戈壁滩和岩石峡谷等水草稀少贫瘠地游牧。到了这一带,原本肥壮的畜群填不饱肚皮,勉强度日,掉膘,畜群数量日渐减少。连马儿也吃不消,只能勉强维持生命。这一带自从来了那个自称天下无敌的、长着满脸红胡子的成吉思汗以及其部落蛮横王公后所带来的种种恶果......”
“他能不能更详细地谈谈这个叫成吉思汗的酋长。他是什么人?”扎兰丁插话道。阿里 江立即把扎兰丁说的话翻译给俘虏听。俘虏听后,便扯开嗓音说道,“这个叫铁木真? 成吉思汗谁不知晓。我就是从他手里逃出来的。谁胆敢在他面前挺起腰杆、对其毕恭毕敬, 家族中只能留下一个童娃。”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敢如此大胆说成吉思汗酋长的坏话,啊?”
“鄙人仅是一个普通自由猎人。我叫古尔康? 巴特尔。我给自个儿做主。好汉做事儿好汉当。我离开他是因为这个整天苦眉愁脸的长着红胡子老头儿曾下令将我父亲和兄长脊背折断,为的是将天下那些漂亮的女子据为其有,做他的女卑服侍他。在这世上,他除了自己的可汗意志外,决不允许他人指手画脚。我要远走高飞,背乡离井,去找寻一处只有野兽和自由猎人和谐共处的天地,到远离成吉思汗诺呼尔(蒙古语,同伴)找不到的地方继续去活下去。”
“这个成吉思汗酋长现在什么地方?他有啥打算?”扎兰丁很感兴趣地问起。
“现在吗?成吉思汗汗国就像一个蓄满了水的湖泊,随时将冲垮堤坝一样,蓄势以待。成吉思汗及其部落正在准备,他的士兵磨刀霍霍,只等他一声令下,随时都会开拔到这儿来。他一旦过来,你们及其西域邻国即将面临灭顶之灾,这儿将变成一片灰烬啊。”
“给这个年轻的俘虏留条活路,跟我们在一起,”帖木儿 梅里克插话说,“给他娶个土库曼媳妇,让他跟着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卡拉?昆恰尔混个饭吃,在这宽阔的卡拉库姆沙漠上,有他施展才能的好去处,做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猎人好了。”
“我第一次听人说成吉思汗的名字,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真让人疑惑不解啊。”扎兰丁极为关切地问道。“刚才听了俘虏说过的这番话真让人感到很不安啊。从现在起必须搞清楚这个人的一切。”
“尊重用的汗王!饶我赎罪,”帖木儿.梅里克起身告辞,“我还得把这个俘虏带到‘迪万 阿尔兹’衙门去审问。请放心好了。打听有关成吉思汗蛮人的情况就交给我来办,我一定想方设法让俘虏和盘托出他所知道的一切情况。”
“请汗王见谅!”阿里? 江行将告辞,他说,“汗王的慷慨大方和执着以及丰盛的饭食让鄙人感激不尽,今生难忘。马儿吃饱肚皮了,体力也得到充分恢复。请准予我和我的同伴与您告辞,我们准备上路,把这作孽的俘虏赶紧投到玉龙杰赤牢房里,也好让我们交差啊。”
“也罢。”扎兰丁回答说,“古里亚姆!去给这位骑士拿件崭新的羊皮大衣来!”
阿里? 江深深鞠躬施礼并说“让鸟儿高空飞翔,对来客一视同仁接待,对主儿施以应有礼遇,不随意耽搁上路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