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正当走投无路时,不曾想在街头巧遇阿吉转时运,结伴而行(1 / 2)

在玉龙杰赤这座城里,大广场就坐落在王宫附近,广场上有一座被称之为“长忘塔”的又高又阴森的一座建筑,当地没有人不知道这座塔楼的。

在这座塔楼的下方用铁皮严严实实地包装过的低矮的一扇门。这扇门始终上着一个大铁锁,门钥匙总是挂在看守的脖子上。只见看守坐在门边的台阶上,一把早已生锈的短柄矛子靠在墙上放着。看守面前铺着一张破旧的毯子,摊子上放着过路人施舍的各种东西,一碗酸奶子、几个烤饼、一把新鲜葱、一把铜钱等等。看守有时对那些慷慨施舍的人靠近关押犯人的铁窗前与犯人聊上几句的事儿睁一眼闭一眼,见怪不怪。

塔楼下面还有几处留着用于换气孔的几个黑洞,这些洞口用铁栅栏紧闭着。有时从地牢中偶尔会传来几声叫骂声。只要有人走路路过这儿,地牢里的声响和动静就会越来越大,几个瘦弱的手指有时也会从圆孔里伸出来在空中舞动几下。

这时,一个身穿条格长袍、头上缠着一条褪色的布条的村民和一位穿着白色肥大长袍的毛拉一起走过来,给看守丢下几枚铜钱,静静地走到圆孔前面,将随身携带过来的面包递给从圆孔里向外伸出来几双又瘦又黑的手里。之后,从圆孔里又传来大嗓音的喊叫声。哭喊声中夹杂着里头无法靠近圆孔跟前人的一片埋怨声。

“行行好!给这些看不见光明的人施舍一点吃的吧!”

“请拿一件旧衬衣来吧!这儿的壁虱快咬死人了!”

“哎呀!哎呀!你把人快踩死了!”

就在这时刻,从旁边一个巷道里传来一阵人的嘈杂声响。紧接着,一群头上戴着尖顶帽、手持长形拐杖的阿吉们急冲冲地来到广场上空地聚集起来。他们在这儿齐声咏唱祷告词。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还有的来回跑来跑去。这些阿吉们又冲到牢房门口,捡起石块不停滴朝牢门砸去,想以此把门砸开,还有的来到出气孔朝里看,一边高声喊道:

“沙赫米尔扎丁.巴格达迪!你还活着?我们这几个就是来为你这个为了信仰和真理而蒙受苦难的兄弟来鼎力相助的!我们马上就把你从这儿救出去!你要挺住啊!”

此时,从地下囚牢里的深处传来一阵深沉的而久远的祷告声:

“愿真主诅咒那些残酷欺压百姓的伯克!愿真主用他充满愤怒的强大雷电杀死那些胆敢向哈里发举刀剑示威的人们!愿人间的刽子手、强盗见鬼去吧!”

看到这情形,那个被阿吉们的这些举动吓坏了的看守,拔腿就向宫殿方向拼命跑去。没过多久,只见钦察一队人马从王宫大门向这边飞奔而来。沿途他们策马挥鞭驱赶着聚集在这儿的部众。阿吉们鬼哭狼嚎地从广场向四处逃窜。

宫廷高楼上方箭孔处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一个身穿紫色长袍高个子走在前列。他周边恭敬地站着几个双手交叉在腹部的官员,似乎在随时等待他的吩咐和指派。这是花拉子模国沙赫国王登场了。一旦他出现在这种场合,就意味着有坏消息要发生了----有人头要落地了。

果不然,这是从宫门走出了一队当地人称之为“江达儿”------沙河御用的刽子手。只见这些人一个个体形魁梧、健壮有力,身着蓝色短衫 ,袖子卷到上臂上,下身穿着黄色灯笼裤,裤子上绣着红色花纹图案。他们肩上个个扛着大刀,他们把聚集在广场上人们赶到广场四周空地,并把守着广场不让人群窜入场内来。大刽子手大摇大摆地最后一个出场。这个人就是被当地人称作“魔鬼”的马赫木.吉汗.彼赫利万(意即世界大力士)。大力士可谓身材高瘦、端肩背驼、臂膀健壮有力,是这一带臭名昭着的杀人狂。他上衣下摆塞进黄色鹿皮灯笼裤腰里,腰部系着一条宽腰带。双肩上搭着由毯子制成的褡裢。他这身打扮,让人看了恐怖不已。那褡裢分明是要把砍下的人头装在里头,拿过去让国王亲自过目的。太残忍了。

广场中央有一个呈正方形的阴森森地坑。断头台就设在地坑旁边,紧挨断头台矗立着四根木柱子,柱子上牢牢地架着一根横梁。两个衣不着体、脚上戴着镣铐的奴隶费劲地拖过来两个柳条筐,放在断头台一侧。

看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着铁皮的低矮的牢门。在几个助手们的陪伴下,大刽子手走进地下牢房。紧接着,从牢房里传来一阵吆喝声,打破了刚才短暂的宁静时空。刽子手们从牢房里一下子牵出十五个囚犯。每个囚犯右脚都系在一条长长的铁链上。

囚犯个个浑身沾满泥土,衣衫破烂,头发蓬松凌乱。他们相互依偎着,眯着眼睛躲避着阳光发射出的强光,拖着缓慢的步子向广场走去。牢房门砰地一声又紧紧地关闭了,重又上上了大铁锁,地下牢房里紧接着又一次传来了断续的呼喊声。

卫队押着囚犯行走在侧旁。这时,囚犯中有一个头发蓬松、身体虚弱的老人脚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向前倒去,同时也把前后几个囚犯也一起拉倒在地上。随后他们被押送卫队一顿拳打脚踢,即便这样,囚犯仍然颤巍巍地挣扎地站立了起来,继续向刑场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到了刑场,他们被压倒在地,跪在地上。刽子手们用手使劲地揪着囚犯的头发,将囚犯拉倒断头台上,再由那个“江大儿”双手起大刀,随着大刀咔嚓一声,囚犯的头部应声落地。站在一旁的揪着囚犯头发的刽子手随即将砍下的尸首提起来,举到空中向周边围观人们示众,随后撂倒在一侧放着的柳条筐里完事儿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问起:“那位名沙赫米乌扎兰丁.巴格达迪的囚犯在哪儿?啊!”因囚犯常年关押地牢,个个饥寒交迫,病魔缠身,脸色似乎一模一样很难辨认,真看不出他在哪儿呢!

当对十四个囚犯行刑结束后,一个声音顿时传遍广场上空:“传来国王圣旨!传来国王圣旨!”

这时,人们的目光自然转向位于宫门上方的平台远远望去。只见平台上,国王沙赫手拿着一块花色手绢在空中摇晃着。那意思是说,要停止行刑了。沙赫要赦免释放囚犯了。

那个刽子手一边用红布擦拭着沾满血红血迹的大刀,一边向身边的人大声呼喊道:“快去把铁匠叫来!”

原来,第十五个囚犯就是米尔赞 玉苏普一手抚养起来的名叫图甘的人。图甘即使到了广场断头台,还是一副孩子模样,他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边,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

“还不赶快叩谢国王大赦之恩!”刽子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将图甘面朝宫殿方向头按下去。这时铁匠师傅赶到,准备给他把脚上的镣铐砸开。

“站住!你要去哪里?我这还没把脚镣给你取下来呢。”铁匠喊了一句。图甘一看自己不再被锁定在与囚犯相连的铁链上,就一下子从断头台上钻进人群里,不见人影了。在身后不断传来的呼喊声中,他猫着腰,试图从密集的堆积在一起的人群中挤过去,极力想从广场迅速离开,躲藏到远远的一个人耶见不着的一个隐蔽去处。

聚集在广场上看热闹的人群这时渐渐散去。这儿只留下了那个手上仍然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短矛的牢房看守孤苦的单个儿身影。

这时候,顺着宫墙边走过来一个小姑娘。姑娘脸上罩着长面纱,面纱一直盖在眼皮子上,她走到塔楼下面出气孔附近,向图甘低声喊了一句:

“图甘!火器匠图甘!”

只见从出气孔里伸出来一双干枯的手,用绝望的声音回答道:

“你的图甘早已被砍脑袋了!把好吃的留给我吧,我们会给他祈祷祝好运的。”

小姑娘俯下身子,对着出气孔绝地大声喊道:

“图甘,你是不是还活着,你快说话呀!”

从地牢里又传来声响:

“行行好!把你带来的食物留给我们用吧。你的图甘现在啥也不需要了。现在他正在天堂花园里和神仙一起吃抓饭呢.......”

小姑娘把带来的面包和甜瓜递到从出气孔伸出来的囚犯手里,走到看守跟前。

“告诉我,纳扎尔爷爷!那个关押在这儿的叫图甘的男孩真的死了?”

“八成已被砍了头的,可怜的孩子。他跟其他囚犯就是从从这儿被押解到刑场去的......”看守用手指指了指广场方向。

这时,向他们这边走来一个上了岁数的阿吉,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币,谁又将铜币塞到看守的手里,然后附到他的耳朵旁小声道:

“我们敬仰的那位沙赫乌扎丁没在这批行刑的犯人当中?或许他的行刑期被延迟了还是被沙赫国王赦免了呢?”

看守把手里的铜币塞进裤腰带里,然后嘟囔地说道:

“沙赫所做的咒语让国王气的快要疯了。所以,国王抢在阿吉们动手解救他之前就已经下令秘密处决了他。”

“他还活着?”

“早已死啦!就在刽子手们从地下牢房提走囚犯的时候,那个名叫吉汗.皮赫力万刽子手就在地牢里就把令人敬仰的沙赫给掐死了.......”

据说是来自东部,已迁徙到那儿了,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土地,占用了优良草场,迫使钦察部落所属牲畜群不得不转移到其他草场......”

“最好是让父王趁机采取行动,将这些钦察部落全都从花拉子模地区撵走,一走了之,在没有他们的干扰下好好治理和办好自己的事儿。”扎兰丁深有感触地说道,“有些钦察人变了,总想贪图享乐。一旦发生危机,他们这些就会立马倒戈,与父王作对。”

“你怎么有这种想法?”帖木儿? 梅里克对他说:别吝啬,多说些好话,让见到你的人高兴一会,因为从此以后,你再也见不着他了。(摘录一则东方谚语)

自从人群堆里逃出来后,图甘一口气跑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街面上来了。只见这街面上两边全是清一色土墙构成。走过大街,图甘径直跑到渡河口岸边。

河道岸堤居高临下,河道里的河水浑浊不清。不远处,在缓慢流淌的水面上,静悄悄驶来一个外形狭长、沉重的小船。船上满满当当装满各种货包、树枝、干草以及密实堆集在一起儿的棉衣等货物。

“我要是能搭上这艘小船远走高飞、流落他乡那该多好哇!可是,我现在这个模样--浑身肮脏、衣裤破旧、遍体伤痕,有谁会怜悯我呢......”他在心里思忖道。

河岸附近不远处,有一片沙滩,图甘看在眼里,他决定到那儿好好洗个澡,把身上的脏衣服好好洗干净、晒干。他也静下心来,想了很久,思考着未来的出路:

“一个刚从牢房里获释死囚犯该到哪儿去呢?哪里是我栖身的合适之处啊?现在有谁敢雇佣一个死囚犯呢?这地方又小,活儿就那么一丁点儿,不过想找活活命的机会确实也不少,谁都想手捧一碗抓饭喂饱自己肚子呢......”想到这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到脚上还戴着一个沉重的脚镣,脚镣上打印的那几个“终身监禁”一行字清晰可见。“我的养父--年迈的米尔赞.玉苏普看到我这个囚犯儿子,恐怕连面都不想见的,更不要说交谈了。再想想,或许,活着的人当中只有本特.詹吉扎一个人才会怜悯我,体贴我。可我现在这个可怜相---我满身伤疤,活像一个患麻风病的一个病人,咋好意思在她眼前露面呢,我这身扮相确实会让人家耻笑的。话又说回来,我还是先去找东家卡拉 马合苏木现实一点,让他帮忙想办法把这个脚镣尽快去掉才是正事。”

说着,图甘便来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商业街面上,找寻机会。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两边都是小铺面,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比比皆是。有的店主直接坐在铺着毡子的柜台面上吆喝着,有的货物直接悬挂在门板上向过往人们展示,还有一些货物则整齐地沿着墙边摆放在货架上,让人顿感这儿浓厚的商业气息和买卖兴隆的情景。

街面上小店铺顶部则用席子遮盖着,店面内部光线显得幽暗,模糊。阳光光线穿透席子缝隙照射下来,使得那些用红绿丝线绣着各种图案的手工缝制的黄色皮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使得那些镶嵌古兰经词句的银质圆形盾牌闪闪发着光亮,投射在货物上,使得那些条形布料光泽鲜亮,不断吸引过往的顾客眼球。这儿生意兴隆。卖货的老板殷勤可嘉,火热地招呼着一位头戴狼皮帽牧人,不断变换着角度给他展示各种布匹,又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士们前来店铺欣赏并心细地挑选各种布料。

卡拉.马合苏木的铁匠铺就坐落在铁匠铺大街的尽头。到了这儿,你可以随时可以欣赏到从铁匠铺里不时地传来的铁锤叮咚作响的热闹场景。这儿腰刀、匕首、矛头等兵器琳琅满目,品种繁多,顾客挑选的余地也很大。

下身穿着灯笼裤、上身披着一件随处可见窟窿的皮革围裙的奴隶们在干活--他们大都来自波斯、俄罗斯等地。只见他们俯在面前的铁墩子用小铁锤在铜盒边缘上敲打着,经他们一双灵巧的双手还可以在上面敲打出精美的花纹,令人不可思议。在一个铁匠铺里,有两个师傅还正喘着粗气,抡起沉重的大铁锤头,对着烧红的铁皮不停地锻打着。而小徒弟满脸烟灰则站在一旁,拉着风箱,不时地向火炉添加炭火,时不时地还要用水桶到渠边提水以备铁器淬火之用,总之忙绿个不停。

卡拉.马合苏木老人身体虽说显得有些臃肿肥胖,但虎背熊腰的,脸上还留着个花白胡子,胡子边梢则用染成红色。这时他正坐在铺了一块毡布的土炕上吆呼着,查看制作的产品,不时地责怪手下的做工不精细,一面又应付着过往的顾客询问等。他手下还有两个奴隶。一个年轻,他额头上刻着一个烙印(因过去企图逃脱遗留下的疤痕),另一个,年纪稍大,脸色灰暗,面目表情显露出有些茫然,痴呆。这两个人站在不紧不慢地用小铁锤敲打着一把铁丝。他们正在制作一件很有实用价值的一个物件,这种活儿与传统的制作方法不同,而是采用一种“冷加工法”的加工工艺方法来制作着名的大马士革花纹钢,当地人把这种活儿叫做“扎乌哈尔”。

“你来这儿干嘛?快走开!”老头子大声喊道,“你以为我这个铁匠铺会坦然接受并收留一个曾经坐过地牢的囚犯吗?”

“劳驾!让我用一下你的铁锤,我自己来砸开这个脚铐。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