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同样作为受害者,如今可手刃仇人,也算有个交代了。
雷家老夫人强撑着身体去了宗祠上了香,祭拜了先祖。
“我那女儿女婿还有一双外孙终于可以瞑目了。”
这一场悲痛不止是许家一家人的。
直至今日许安随都没有正式拜访过雷家。
因为他们知道,见面既是互揭伤疤。
那种痛强压在心底太久太久了,已经融入到了他们的血液,至今都无法解脱。
许家长孙也是雷老夫人的长外孙。
他们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何人能接受?何人不唏嘘?
游街一直持续到了午时末。
除了教帮以外,所有人都被关在铁笼子里,
被马车拉着游荡在京都的大街小巷接受百姓们的怒火。
菜叶,菜汤,乃至泔水粪便。
老百姓用上了他们觉得最肮脏的东西纷纷砸向了这些罪人。
林玉麟在人群中瞧见了他的妻女。
他的女儿神志不清,以为是场热闹,边拍着手鼓掌,边跟着大家一起丢菜叶子。
“好,好。”林玉麟笑了笑。
傻了好,傻了便不会记得那些痛苦,傻子的世界里更没有对父亲的仇恨。
顾老夫人顶着满身的脏污环视着人群。
她只在人群深处瞧见了顾心兰一人正在掩面痛哭。
“她也是顾家人,她凭什么活着。给我打,打死他们顾家人。”
百姓转头冲向了顾心兰。
顾心兰吓得当场尿了裤子,衣服被扯烂,脸也被抓花了。
若非巡防营的人赶来阻止,顾心兰非要被这群失了理智的百姓活活打死。
顾心兰被抬回李府的时候姜氏气得连吃了几颗救心丸。
“蠢货,这种时候还出去送死,要死就死在外面,还回来做什么。”
楚南萧被五花大绑的钉在了房屋那么高的架子上。
他的舌头早被割了下来,如今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瓮声。
刑场上人山人海。
官兵将这些罪人挨个提上了刑台让他们跪在大众的面前。
雷军宣读了他们的罪行。
每一条都惊出一阵惊呼,
接下来是铺天盖地的咒骂和催死的声音。
那声音歇斯底里,
含着挖心挠肝的恨意,
巡防营和禁军极力阻止,才免于他们被激愤的老百姓剁成肉酱。
“不去看么?”
楚昱恒和许安随在他们当初相见的那个山坡上肩并着肩坐着。
“不看。”许安随摇摇头。
有何好看的,真凶正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的坐在权利的最高处玩弄着众生。
楚昱恒低下头,
“太后—”
“不急!”许安随连忙打断。
“大胜刚刚恢复元气,并且尚有内奸未能揪出。
眼下不是和太后较真的好时机,
真相就好比潮涨潮汐,总有浮出水面让世人所见的一日。
我不急,你也不必急于一时而不顾自身安危。
如今你兵权都没了,睿宣帝又不肯给你实职。
就当累了半生让自己好好休息休息了,
其他事情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我还能娶你么?”楚昱恒满眼焦色。
虽然近日里都在和许安随演着吵架不和的戏码,
有时候他竟恍惚看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总觉得许安随的心结难消,当真是无法真心接纳他。
“嫁啊,怎么不嫁。
咱们应该闹得再凶一些,咱们越不和,上面越高兴。
他们巴不得你荣王府鸡犬不宁呢,
这样的好戏他们怎会错过。”
不知怎的,楚昱恒还是无法心安。
横竖都是他楚昱恒死皮赖脸缠着人家不放,至始至终许安随都没亲口说过喜欢他的话。
“王爷,陛下召您入宫。”
楚昱恒起身,随手将许安随也拉了起来。
“走,先去镇国公府闹一闹,
你将我赶出门去,叫那些眼线都瞧上一瞧。”
当天夜里,顾家的庆国公府燃起了熊熊大火。
有人见到火光中有一女子放声大笑了许久,直至大火将整个府邸吞噬殆尽。
“何必呢?好好活着不好么。”
许安随惋惜张氏,
她帮她假死逃出监牢,
给了她银子让她离开京都安度晚年。
没成想她的归宿仍在顾家,
也不难理解,
她是母亲,
那里有她的儿子,
她被困在那里太久太久了,烧了也好,至少彻底解脱了。
顾家几个妾室带着他们的子女逃出京城赶山路的当夜,
两台马车的车轮相继脱落。
马车滚下了山崖,摔成碎片。
连同顾家老老小小所有人一同见了祖宗。
许安随听闻,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只一个字,
“该!”
转头换上了夜行衣,翻身上墙,轻功点地,
趴在郊外尤家庄的墙头观察了一阵子,
见时机差不多了,一跃而入,
闪过府内巡逻的小厮。
“就是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