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行林在看清躺在地上的尸首乃是曲云川时,他的醉酒在瞬间变的清醒,无比的清醒,比没喝酒之前还要清醒百倍,紧接着便是恐惧,无以复加的恐惧。
此刻大战在即,别说是一位最有资格做骑兵统帅的人,就算是一个骁勇善战的骑兵也比他自己的命金贵百倍。
他转身看向躺在地上已吓晕过去的仆人,道:“把他给我叫醒。”
一盆凉水泼在仆人的脸上,仆人惊醒。
连行林一把拉住仆人的衣领,道:“连明,你他妈的给老子老实交代,不然老子活剁了你。”
连明的眼泪都快要从眼眶流了出来,颤声道:“曲家主,让我去他房间拿酒,我就将酒给拿了过来,谁能想,谁能想到酒里有毒啊!”
连行林抬手便是两巴掌抽在连明的脸上,一字字说道:“你给老子说实话。”
连明转头看了一眼曲云川的尸体,又看了一眼坐在亭中阴沉到极点的王寅,道:“二叔,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啊。”
连行林松开连明的衣领,从一旁仆人的腰间抽出长刀,道:“好,你他妈的想死,老子这就成全了你。”说罢,便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刀向连明饿脖颈劈了下去。
连明不想死,没有人会真的想死,可早已被吓软的身体,在这个刹那想要移动却发现根本就移动不了,只得眼看着长刀劈向自己的脖颈。
嘭!
劈下的长刀被王寅掷出的酒杯打移了位置,一刀劈在了石板上。
曲云川在倒地的瞬间,王寅便上前查看,发现其没有了呼吸之后,一步就来到连明面前。
连明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惊吓过度而晕倒的,随后王寅看着晕倒的连明转身回到亭内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他相信不会是连明下的毒,这才出手搭救连明的性命。
他看着连行林,无力地问道:“曲家主的家人都通知了没?”
连行林放下长刀,回道:“已派人通知了。”
曲贝贝看着躺在曲云川的尸首,眼泪瞬间如断线的风筝般流了下来。
曲长峰还算平稳,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征战沙场的老兵是在强装镇定,“王家主,我曲云峰带着这副残躯来关天府,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王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曲长峰的身前,一把握住曲长峰的双手,道:“曲前辈,你这样说真的是比杀了王寅还要难受百倍千倍。”
曲长峰瞬间老泪纵横,抬头望着均州府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大哥,我愧对于您啊!”说罢便对着均州府的方向跪了下去。
曲贝贝也跪了下去,“够了,都够了。”她嘶声喊道。
她望着曲云川的尸体,缓缓地说道:“长峰叔叔,我找你要六阴降霜冥丹的事情你可记得?”
曲长峰不是傻子,王寅也不是傻子,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望向了亭内碎坛上的缎带。
“我在酒中下了六阴降霜冥丹,我是想要让陈文杏喝下去,这样就能阻止他去往龙门律宗的驻地打探消息。可是,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个样子。”曲贝贝轻声地说道。
而后,不知曲贝贝从哪里拿出了一柄匕首,向着她自己的胸膛刺了下去。
“啊——”曲贝贝松开匕首,抱着自己的头颅无助地呼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
啪——一声清脆无比的耳光。
曲长峰伸手握住了匕首,任由鲜血顺着指缝流出,也是他一巴掌打在曲贝贝的脸上。
“六阴降霜冥丹是我炼制而成的,也是我给你的,现在云,云川因它而亡,一切的责任都应该在我的身上。”曲长峰看着失魂落魄的曲贝贝,一字字地说道。
而后,他转头看向王寅,竟然挤出了一丝微笑。
曾经豪情万丈指着天发誓,要照顾好大哥子女的男人,现在却佝偻了身躯,失去了神采,“让王将军见笑了。”
王寅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只得默默地看着,看着曲长峰一只手提着曲云川的尸首,亦如当初他一只手提着自己大哥的尸首,另一只手并没有紧握着尖刀,而是紧握着曲贝贝的衣衫,向着连家大门走去。
王寅再次无力地坐在亭中的石凳内,他摆了摆手示意连行林等人都退下。
兵马,兵马,兵永远在马的前面排着,一位好的骑兵统领胜过千百匹骏马。曲云川本可以当此大任,这一战若胜,曲家也能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