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去多久。
骤然惊醒的方言,脑袋一个踉跄,随之惶恐不安的伸手摸向老人的手背。
天亮了许久。
新生的太阳,撒下千丝万缕,落在年轻人俊朗的脸上,落在老人安安静静的额头上。
“还活着呐。”程徽英打趣。
方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轻松。
“想出去看看。”程徽英征求方言的意见。
方言一咬牙,吩咐管家拿来轮椅,不多时,他推着,她坐着。
她吩咐方言摘来一朵尚未枯萎的野花,哆哆嗦嗦,独自将它,别在耳畔。
七十多年前,她也是如花似玉的少女。
后来,接近四十有了方言的父亲。
他的父亲,又在而立之年有了方言。
“好看吗?”老人微笑着,安安静静,肤色雪白,一股沉沉暮气,萦绕在她的头顶。
方言忍着锥心之痛,“貌比天仙。”
“傻小子,哪有这样形容老人家的。”
“可惜没见着我的孙儿媳,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性子是不是跟你娘亲一样,温婉恬静。”
方言默不作声。
年少时,他曾无数次走过家门前的羊肠小路,后来亲眼见证它,发展成柏油路,公路。
两侧野花犹在。
只是这一次,这条路,走的他好吃力,好吃力。
不似当年,或步伐轻盈,或左顾右盼,或光起脚丫专踩泥巴,惹得奶奶拎起藤条,边追边骂。
“小言,陪我等等夕阳。”
“好。”
落日的余晖,果真燃烧起来。
“小言,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这是你的人生,那个位置,只有你来坐。”
“你不争,总有人会惦记着。”
“我现在离开,于你,并非坏事,至少,你没了束缚。”
“奶奶知道,你这些年始终不肯走,是怕离我太远,太远。”
“舍不得奶奶一个人孤孤零零,舍不得奶奶日想夜想,牵挂着你,我都知道的。”
“你该离开了,走吧!”
老人瞳孔里的夕阳,逐渐消失。
方言神情苍白,握住轮椅两侧,“奶奶,今天你说太多话了,咱们回去了。”
“回不去咯。”她慢慢合上眼睛,嘴角噙起笑。
方言如遭雷击,许久,他轻轻应了声,嗯。
泪如汪洋,夺眶欲出,兴许是害怕动静太大,会打扰到熟睡的奶奶,于是别过脑袋。
这一瞬。
回头万里绵绵青山,旧人,长绝。
“走好。”方言蹲下身,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搭在老人的膝盖上。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都说要淡然看待,要释怀,可教他,如何释怀?!
七天后。
杭城新一轮比赛,八进四。
方言没有现身。
又七天,方言的对手严阵以待,却在最后时刻,得到主办方明确通知,顺利晋级。
方言,依旧没现身。
音讯全无,宛若凭空蒸发。
似乎,这个热辣滚烫的世间,方言从未存在过。
“怎么回事?方言去哪了?”
“这种顶尖苗子,杭城前三甲的有力竞争者,甚至不少民众等他登顶,这……”
第二天。
主办方正式通知,方言已主动退赛。
哗然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