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他将头抵在他握住的那只手腕上,凄声念叨,“不能,你不能去,不能去,不许去。”
他又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念。
风珏看着抵在自己胳膊上的那颗头,心想,此人跟小哭包一样大,也还是个孩子。
“杨思敏报复你,想你落得一个被所有人舍弃的下场,这不可能,我不会,”他就着她的臂缚擦掉了眼角的湿意,是刚刚咳出来的,“我不会舍弃你,就是等不到援军来,就是要死在这里,也绝不让你出城。”
他缓过气,慢慢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你很重要,但你似乎一直不知道,也不对,是你一直不信。”
“你说你的命不金贵,我不知道这个金贵是指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很重要,”他因疼痛呼出一口气,“你的兵,不会舍弃你,你的侍卫,不会舍弃,你的同袍,不会舍弃你,我,不知道算不算你的主,更不会舍弃你。”
“现在,你明白自己有多重要了吗?”
他眼眸逐渐变得深沉,“你,在我这里,跟我的命一样重要。”
风珏被他这一番话震撼到了,她看着他眼里的湿意和深沉,没出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听过太多次你没用、你多余、你是赔钱货这种话,突然有人说她很重要,跟他的命一样重要,她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如果你出城,才能换我活,我不要,”他眼里慢慢染上一层阴翳,“我不信,我会死在此处,倘若我真的要死在这里,那就是我命该如此。”
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风珏,答应我,别出城,我们赌一把,交给天意,我们就在此处等,看看,死神跟援军,哪一个先来。”
他一字一句的跟她商量,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在恳求。
风珏胳膊一僵,他这一声直呼其名,让她别扭,事实上,很少有人直呼她的名字,但看着他眼里的恳求跟期待,又说不出回绝的话。
许久后,她才温和出声,“撑不了几日,城里就该乱了,杨思敏在此处镇守多年,百姓信他多过我,到时候......”
“若是你拼命保护的人,明知自己成为旁人的刀,也还是要反过来伤害你,那就舍弃掉,”他眼里又漫上一层阴翳,还带有一丝狠绝,“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保护。”
“可是,”她犹豫了,“会为此引起民愤,王爷会为此失去民心,落得一个残暴的名声。”
“你是在为我着想吗?”赫连长澈眨了一下眼睛,他松开她的手腕,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本王不在乎,既然不是本王的子民,这样的民心要来何用?”
“谁人不知道,瓮城现在疫病横行,那些不忠我朝的民众,就是死了,也是死于疫病。”
她被抓住的那只手彻底僵化了,起了一层冷汗,她没被谁这样抓过,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赫连长澈先松开了她,还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他无力的垂下手,整个人都缩了一截,刚刚说了那么多话,情绪波动也大,他实在是累了,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他缩在躺椅上,喃喃自语,“我不会死在这里的,三哥跟四姐在天上看着我,会保佑我的,还有母妃跟叶娘娘在京城盼着我,等着我,我不信,我赫连长澈要命绝于此。”
她俯身,扶着赫连长澈躺好,亦是轻声说:“王爷,我的命,真没您说的那么重要,但我也惜命,我不会让自己死,至少现在不会死。”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亦是不允许自己命丧于此。
“不准出城!”赫连长澈躺在躺椅上,看着她。
“你很重要,你要相信,现在的雁门州,就是没有我赫连长澈,也不能没有你风珏,雁门州西部之地都是你从敌人手里夺回来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