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打鸟一路上沉静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将他与过去那个男人联想在一起。
松静静地跟在浸沁在沉思中的打鸟身后,用双眼验证着他追寻已久,也让他微微失望的背影。
而尼尼亚则是默默地跟着两人,然后心中不断怀疑自己为什么不会走偏,接着失散。
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呀,只可惜步伐好像不听使唤。
只不过打鸟还是打鸟,松也还是松,。
总之来到一处热闹的小集,原先深沉的男人也不再怎么深沉。
叼着不知哪拔来的杂草,一双手拢在裤腰带上,脚上新换的木屐喀喀喀地踩响了石板路。
发光的眼睛、闪亮的鼻头,孩童般的天真与兴奋溢言于表。
或许在市集里的事物并不是那么新奇,但质朴以及怀旧的气味却让这个男人身处在无酒自醉的境界里。
担着装满童玩的木箱,窝在小街的一隅,在那粗糙的双手下或许有着迷人的故事。
铺满药草的布帛,轻捻烟卷的老手,蛮不在乎的神态下或许有着辉煌的过去。
平凡中总有不平凡的事物,而打鸟最最喜欢探求这些平凡,或许他只是喜欢探求的过程而已,偶尔也喜欢刺激就是了。
旅行,或者说流浪的滋味总是让这个男人陶醉。
反正以天地为盖,以大地为褥,飞虫走兽、花果菜蔬尽可下肚;说他打从骨子里就是苦儿流浪记的贱格,也不以为意。
也许自然的美景让他无限迷恋;但以双手为锄,汗水为露,所制造出来的一切同样让他着迷。
当然也有些东西是感官上的厌恶,也可说是精神上的憎恶。
例如有一群人很不识相地挡在路上当路障时,打鸟只会想到“好狗不挡路”这句话一样。
他们好像围起了什么东西,说着一些打鸟没兴趣深究的屁话,只看到一个高出许多人的方形大竹篓摇来晃去。
对一个在兴头上的男人而言,这种事当然很煞风景;但打鸟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闲事上面,他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小世界里。
也就很理所当然地践踏过这一群不识相的狗,松也很理所当然的补了几脚。
这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恍惚中的尼尼亚根本没发觉到这一回子事,也很理所当然地走过这段“不怎么平”的地。
视野与感情又回到那眼前那出充满质朴趣味的小市集里,恍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直到某种特殊的感觉扰乱了尼尼亚的思绪。
回头望,扯扯松的衣摆。
“喂,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又不会吃掉你,怕什么?”
随意晃了身后一眼。除了闲来无事外,松很少惹事生非的。
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很闲,但现在是正忙着探求眼前那个男人的时刻,哪管跟踪者是何方神圣。
何况背着一个比自己身高还高的大竹篓,摆明重心不稳的模样,这种三两下解决或者说推倒的货色还不够格放在心上。
……重心?已经习惯性观察别人弱点的家伙这时才发觉跟踪者的怪异处。
少说可以站进个普通人还有多余空间的大竹篓被拦腰背起,即便里头空无一物,还是不太容易挺直腰背着。
更别提里头可能装着不知轻重的东西,跟踪者还能稳稳地走出每一脚步。
这家伙,不简单。
这样的想法才浮现在脑海里,松已经不自觉地朝对方走去。
与其说这个男人爱生事,不如说他渴望着证明自己的力量,用任何方法。
而眼前又是一项挑战,未知的挑战。
想到这儿,松翘起嘴角,浅浅笑了出来。
细长的五指试抓了几抓,湿润的舌尖轻舔着干涩的唇边,一股可比高潮的兴奋自小腹底窜上脑后。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这股异状,警戒式地小退一步,但身后却又涌上一批凶神恶煞。
原先被打鸟不经意践踏过去的恶霸们,又找来了更多的地头蛇群聚而来。
看来他们还是不明白所谓的实力差距。
搔搔脸颊叹了一气,随即露出更加恶劣的微笑,以尼尼亚的看法来说。
手痒是现在最适切的形容词,有多久没……
一组服饰鲜艳的五人团体拦下了多达二十人的恶汉。
厚重的盔甲上有火红的太阳标记;
魔导士的长袍上绣着风神诺桑的寒冬符号;
拥有狂力之神莽库印记的金锤被握在粗壮的臂膀中;
刻着精灵秘文的钢弓搭上羽箭,弯成魅衣最迷人的满月姿态;
以及摇晃着青炎的水晶球正安稳地坐在木杖之首,等待任何发挥威力的机会。
对松与打鸟这两个人藏世已久与不闻不问的人来说,这五人是个陌生的小团体。
但对于其它人而言,这五人却是声望隐隐有追上过去七武士之势的着名冒险团体──蓝色希望﹝bluewill﹞.
不说他们五人平均的实力分配,个别的力量也是相当可观,任一人都能在其它团体中大放异采,更别提五人聚在一起。
响亮名号唬住了这二十来人,特别他们不久前才在这个小镇干下大事,剿杀了困扰镇民已久的魔兽巢穴。
轻摆的金锤带动众人的心跳,摇曳的青炎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拉满的钢弓说明了没有谈判的空间。
只要有一人轻举妄动,血溅当场是必然的景象。
无声的对峙只维持了一小下,小镇的恶汉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他们熟悉的环境里。
已非初次尝到无趣的滋味,但松还是失望回过身,追上打鸟已远的踪迹。
这无情的男人打从一开始就没回头过。
而身后那个响当当的团体,也没进入这两人的记忆,甚至说句场面话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一直冷眼旁观的召唤士,是傻了还是铁了心,谁知道。
不急不徐离去的三人,就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不过麻烦事总是会自己找上门,比养了十数年的狗儿还听话。
该是神秘人物的跟踪者撇开叱咤当今的冒险团,追上打鸟三人,扯住最危险男人的衣袖。
“冲啥!”
狂吼一声,回头猛瞪,胆子小的只怕被吓破。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吓破胆,不过却也被吓退了好几步。
……女人?打鸟缓和下表情,盯着眼前这名奇特的女子。
三围粗估:36、48、32,恐怖的陀螺身材……实在让人提不起食欲。
“嗯~那个……刚……刚刚谢谢您。”
女子结结巴巴的道谢只换来满脸的疑惑。
“刚刚?”
细长的食指轻抵住上唇,打鸟努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究竟有哪一件是值得别人道谢。
渐渐地,疑惑进化成为烦恼。
抱着脑袋猛摇的动作让道谢的女子傻在一旁。
只是说声谢谢,没必要苦恼成这样吧。
这想法才浮现脑海,立刻就感觉到身后的不对劲。
左边!
却出了一只怪手搭上右肩。
“打鸟八成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不用太挂记着了。”
右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肉肉的肩膀让松有些失望,因为她不如想象中的结实。
“打鸟?”
女子似乎无法明了这两个字凑在一起,在这个时刻有什么意义。
随性地一摆手。
“算了!”
潇洒地放弃回想没印象的事情。
双掌朝天一摊。
“算了,没关系,用不着在意。反正我也没放在心上。”
还想说几句话来圆圆场的打鸟暂时停下眼前的思考,转移注意力到看起来一副讨架打的五人身上。
走起路来落落大方、摇摇摆摆,还会切风。
五人若即若离,却又有着密不可分的态势。
总之这样的五人来到打鸟面前,劈头就是一句:“你们好。”
……
没戏唱了。
摆手耸肩,朝天叹了一口气。
不过脸色瞬间一变,惋惜改奸笑。
没戏唱就想办法唱下去!这是松的一贯主张。
面对意外有礼的一行人,打鸟并无多大的兴致浪费时间。
五个男人凑在一起等于无聊,这是很简单的打鸟方程式。
他只是举手打发对方:“好,没事,不见了。”
转身离开。
“等一下。”
背着大箱子的胖女子拉下打鸟,感到厌烦的男人瞬间的反应是反手挥出。
而在第二个瞬间发生的事情是想甩开对方的男人被摔倒在地……
现场一片死寂。
蓝色愿望五人组是搞不清楚状况;
尼尼亚则是感到一股恐怖大王即将降临的世界末日气息;
而松呢,当然是整装待发,随时来一场无差别干架。
目标将方圆百步以内的事物全部卷进危机中。
不过大字形躺在地上的男人似乎还在怀疑自己为什么会看得到天空。
“啊,对不起,对不起。余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余。”
连续好几回九十度的鞠躬,在周围的人看来就像是女子准备用背上的竹篓砸死人。
搞清楚状况的男人坐起身,面对那多到令人厌烦的道歉,只是无所谓的甩甩手。
“没关系啦,你把我拉停到底有什么事情?”
揉揉快落泪的眼眶,女子才开口:“只是余刚刚跟您说‘谢谢’,您还没有跟余回‘不客气’。”
“就为了这个事情?”
打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只见对方很认真地说:“可是……那是最基本的礼节呀……”
“最基本的礼节……?”
女子意外的憨直令坐倒在地的打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和缓情势的笑声让大多数人为和气收场感到安心,但听在尼尼亚的耳中,却像是比世界末日更恐怖的灾祸降临前兆。
掸掸衣摆起身,打鸟露着稍嫌夸张的笑容,双手拍着女子的肩膀。
“不客气,小姐。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另外──”
探头看向蓝色希望五人组,
“──这群人是你的随从吗?”
“太失礼了!”
战士装扮的男子舞动着充满危胁性的拳头。
一旁拉下打鸟的胖女子也为了事情的发展忧心,松更是期待着自己预想中的演变。
不过打鸟却是抢先所有人一步:“抱歉呀。”
制止下脾气冲动的同伴,像是领头的法师和颜悦色的说:“我等仅是路经此地相助人者。若然无事,则先行离去。惜别。”
说完话便匆匆离开,像是正忙着其它事情。
最大的一群人离开,打鸟也没任何眷念的离去,连女子的名字都没记得知道,另两个小的当然是急忙忙跟上。
哦,或许有一个走的不情不愿。
而背着大竹篓的胖女子则像是漫无目的,依旧跟在打鸟一行后头。
炽热的日头渐渐从东方爬至正中的天空,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情,该是肚子饿的时间了。
生理时钟恪遵正常时间的男人,当然在这美好的时间响起美妙的腹乐:“咕,咕,咕咕~”
锐利的双目这时只被用来搜索任何供应食物的地方,鼻子也瞬间调整至狗般的灵敏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