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前辈这一回是往哪里去?”
倏忽立于原地不动,涂魁若有所思。
“唉~野丫头,出来吧。接着要走的地方可不是像你这样跟在后头就走得好的。”
“嘿嘿,嘿嘿。”
涂映香红着耳根,笑咪咪地走出树林。
早察觉到前头那异样的气氛,介凉重复问了一句:“前辈……”
“我们这一回不是要上天门崖,而是要进靖峰半山腰的甲子洞。”
听到甲子洞大名的涂映香笑意全消,只说了四个字。
“霸王卸甲。”
宛若迷宫的蜂巢式洞穴在涂家当主带领下,就像在走自家庭院一样轻松自在。
很难让人相信一步之遥的距离外有熔岩滚滚而过,有时又是针山、毒蝎、蛇窟,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焉嫣、乔道人自是紧跟着涂魁,一点大意都不敢有。
不过一路走来,对身为风水师的涂映香而言,甲子洞就像是风水学的教科书一样,各式地形风水遍布,福地紧邻凶地,根本无法捉摸。
而介家兄弟也是若有所感,但却说不清是个怎样的感觉。
一行六人安静地走了六刻钟,路途渐趋和缓。
不算宽敞的洞窟有着些微光芒,介家兄弟抬头一望才发觉到数十丈外的洞顶裂开一条细缝,隐约透露着洞外的天空。
涂映香仍是积极地看着洞内的各式天然、人为布置。“爷爷,这里就是霸王卸甲吗?”
“你所知道的霸王卸甲又应该是怎么一个模样?”
略微沉思,涂映香回忆着所看过的典籍。
“盘山而据,旷野四遍,如龙吟虎啸傲立天地。具权、财、智三穴,二十年一轮,至福成至祸。”
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写在后头呢。”
“杂七杂八,哈哈。”
涂魁放声大笑,
“这是这样才会说你书读不好。不过说回来,你认为之前看到的就是河风洛学中所记述的霸王卸甲之穴吗?”
回头望了一望,涂映香摇摇脑袋。
“甲子洞为天然形成,还是人为开凿早已不可考,但洞末靖峰上的虎啸口才是霸王卸甲之穴所在地。
前段可以说是守护这样一个险穴的地形,涂家先祖给了一个名字叫做千年卫士。
奇穴存于奇峰之中,伴随着奇景、奇物,奇奇相扣正是风水上的一个特点。
当然福祸不定,只看天赐的缘分。”
存着颇多疑问的涂映香又是回头看着。
“可是为什么之前的地方有一些便桥,或是简单清过的石路?”
一句问话将不愿想起的回忆片段再度冲击老人家的脑海。
浩星楼宇内。
“爹,东南不应该再这样固步自封。闵展炼他们的方法或许不是最好,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东南继续原地踏步了。”
“别再说了!东南不再需要皇帝,东南也可以自给自足。按照闵展炼他们的方法只是把平静已久的东南扯进祸害之中而已。”
“可是……”
“住口!出去!当了你们三四十年老子了,你们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嘛!你们所想的在我看来根本考虑不周,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做的。”
“你当了我三四十年的老子,我也当了你三四十年的儿子,你从没错过吗?就算没有,但眼前的肯定会是你一生中最严重的一件错事!”
香和水榭的阶梯下。
“爹,孩儿来跟您告别的,我要带昂宿六闯甲子洞。”
“你……那里是涂家禁地,你胆敢带外人进入!更何况你根本没去过甲子洞,你认为你可以平安的走出来吗!”
“总是要走的,迟早的问题而已。”
“你……”
那孤单背影的回忆再一次揪住老人家的心头。
“……秀贤,你只要敢踏出了那扇大门,涂家就没有你这种子孙!”
“爹,请受孩儿最后一拜。”
浩星楼宇,夜。道术所施的传信纸鹤正被摊开在黯淡的檀木桌上,上头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字体秀丽清雅,但内容却令老人家不堪。
“爹,对不起。我错了。不肖孩儿秀贤。”
“爷爷……爷爷……”
“别再说了!”
涂魁怒声狂吼,把问话的涂映香吓得直打哆嗦,躲到了焉嫣身后。
心疼自己孙女的老人家正想出声安慰,远方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谁呀?要吓人也不是这么吼的。”
众人心中一惊,只见虎啸口的天然奇景就在眼前,却有一名老翁盘坐于地,周围尽是凌乱的各种对象。
老翁凭借着虎啸口所投入的阳光,低着头翻阅手中书籍。
面对这些突然来到的客人们却是不甚关心。
“尊驾高姓大名?”
涂魁带着十分十的警戒心看眼前老翁,只因为这个地方不应该有人。
从书本中抬起的老翁脸庞让众人再度吃惊。
那宛若婴儿般的光滑、红润,实在很难想象是出现在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上。
双眸光华黯淡,但却内蕴奇芒。
老翁咧嘴一笑。
“想知道我的名字得要有本事才行。就不知道你们够不够资格。”
话一说完,足下破履已然飞出,直扑涂魁的脑袋而来。
护住两位老人家,焉嫣立刻抽出腰间飞烟剑守候一旁。
介家两兄弟掌掌流转,踏奇门八卦步朝老翁进逼。
“八卦掌?还使得有模有样的,勉强算你们一笔吧。”
老翁一笑,整个人立刻弹起。
五指成掌,双掌滚翻,瞬间就将介家兄弟翻倒在地。
“八卦掌!”
“八卦掌!”
坐地不起的两兄弟心中是说不尽的讶异,因为老翁所使的八卦掌有种莫名说不出,且会让他们心口郁闷的感觉。
老翁俯视着地上两个像是被雷劈到的张口鸭子,只是将自己的双手收回到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中。
“要问别人名字,好歹先说出自己是唤作阿猫还是阿狗吧。”
“介……介家三十九代长孙,介凉。”
“行二,介启。”
“介方书。”
介方书?好耳熟。
同样介姓?
他又是谁呀?
这样的疑惑刚自焉嫣心头升起,两兄弟已是咿咿呀呀爬着退了三四步,跪地便拜。
“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爷爷。”
“祖爷爷。”
“哈哈哈,果然是老大比较聪明,祖爷爷三个字就带过我的辈分。倒是启小子,你没曾错数吧。
光看你的应对跟高过你大哥的功夫就知道你比较笨。我以前就说过了,介家的八卦掌根本是笨蛋在练的。”
“我……唔……”
介启低头嘀咕,兀自掐指数着刚刚到底成了几个。
同样听着的介凉也不自觉的脸红。
“前辈……”
焉嫣刚开口说话,介方书却将自己赤着的右脚举得老高。
背后劲风忽至,焉嫣使尽了全力才避过劲风所笼罩的范围。
反而闪避不及的涂映香被破鞋砸中脑袋,高高弹起的破鞋很恰好的回到原先介方书踢出去的那只脚上。
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的右腿,介方书看了还站着的四人一眼。
“我要找的是个姓涂还是姓土的,不知道你们里头有没有这个人?”
阻下自己发怒的孙女,涂魁上前几步。
只因他想起五百年前介家出的一个把东南江湖搞得翻天覆地的煞星,而那名第九代的介家传人正是叫做介方书。
不过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涂魁心里头倒是已经猜到一两分。
“前辈,晚辈正是现今涂家当主,单名一个魁字。”
“武神要我来寻之前委托你们涂家所收藏的通神奇鉴,在洞里等了大半年总算有人来了。不知道可否解释这里的凌乱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祖爷爷弄乱的吗?”
还跪在地上的介启直觉性的脱口而出。
发觉到事情不对时,脑袋已经吃了一记爆栗,就像家中长辈教训晚辈的方式。
“没你的事,去旁边扎马!”
看着自己一脸无辜的老弟,介凉只有耸耸肩以对。
面对着介方书的问题,涂魁面带菜色,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噎住喉头的一股气吐出。
“之前有人闯入甲子洞,带走了洞内大部分藏书与兵器。”
涂映香一听,惊呼一声:“啊!莫非是大伯。”
涂魁放声大吼:“不是!你们大伯是政贤,他不会做这种事情!干下这傻事的不是涂家的人!”
对旁人的大吵大闹,介方书也不以为意。
仰天叹了一口气。
“罢了,逝者已逝矣。通神奇鉴早写到第三种版本了。留着那种旧东西,想想我们自己也会脸红。
武神是叫我来烧书的,你们却还当宝,真是的。里头错误可不少呀,练出人命不要找我们。虽然那些错跟我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