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一声娇呼,戴着杏黄高冠,着八卦道袍的女子挺了一柄长剑冲上前。
这是连日来第几个扬言说要替天行道的?
众人已经记不清了。
照惯例由介家兄弟连番出战,至少他们手底下从没伤到人命,只是将对方打跑而已。
这一回当然还是老样子,介启觑准了女子其中一个空隙,离转艮,施个挑掌已将来袭者制住。
这可是第一次遇上这么轻松的对手,介启心中一叹息,正想开口劝对方离去。
却见女子空出的那只手结个印势,呼喝一声:“位西南,木落叶!”
“劈劈啪啪……哗~……咚!……”
杰克所枕的那棵树掉下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落叶、果实、毛毛虫……甚至最后还掉下一根细枝,直接砸在剑圣的脑袋上。
那双无神的眼珠慢慢聚焦,怒意也清晰可见。
几个小辈先是想到‘糟’字,再是想到‘喔!该死!风水师!’
“有胆你不要跑~!”
“哇~”
挣脱开介启的束缚,女风水师已尖叫着逃开。
怒火中烧的剑圣也追上前,两人窜入林中。众人唯有连忙跟上。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生气的家伙口出威胁,只听另一娇声:“东属青龙草木枯,西属白虎火气旺,居中位,凶!”
“哎呀!哎呀呀!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一阵很糟糕的哀嚎声与滚地、跌撞声音后,是另外一阵宁静。
停下脚步互望一眼,齐转头看向前方的林子。
里头传来让人感到恐惧的死寂,接着是一阵怪笑。
“呜哇哈哈哈嘿嘿嘿喉喉喉呼呼呼嘻嘻嘻~!你完了!你完了!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乖乖接受这一辈子将没机会再次享受的恐怖制裁吧!哇哈哈哈哈~”
“呀~!”
……几个小辈的双足像是被钉在地上,他们首次听到杰克发出如此让人害怕的宣言。
后头三个前辈赏了一人一记手刀。
“杵在这里当路障,不嫌麻烦吗?快点走。”
一行人才又急忙上前。
穿过树丛间,是一片较大的空地。
循着杰克可能追杀女风水师的方向,正要快步跟去,乔道人却阻下了大家。
相貌猥琐的老道这时发出精练的光芒,趴到地上缓身向前。
跟在最后头的飞刀鼬看着四肢贴地的老道,表情只是不解。
“果然。”
“什么果然?”
听着乔老道极具信心的两个字,鲁仲跟在后头莫名其妙。
把地上燃起的一点火折子压熄,再把另一边的枯草全部拔除,乔道人才安心的吁了一口气。
“常言道:失了运道,便是神仙也难逃。那妮子是个中高手,布下风水凶位,即便是我们的金发狂魔仁兄也难逃一劫。嘻嘻嘻嘻~”
听着乔道人幸灾乐祸的笑声,介家兄弟只是定睛看着地上那已被破坏的风水陷阱。
难怪家里长辈曾说:惹狼惹虎都好,就算惹天下第一武功高手也不打紧。
回到家受了家法,长辈还肯看情况、看缘由替自己出头。
就是不准惹风水师;
惹了风水师也不准说自己姓介,更加不准回家,人干脆死在外头算了!
现在一细想,的确真有点道理。
这种攻击挡无可挡,什么高手都一样。
“哇哈哈!捉到了吧!捉到了吧!你惨了!你惨了!哇哈哈~”
众人齐呼糟糕,赶忙往声音的方向找,心里只求杰克不要再增杀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哇喉喉哈哈嘿嘿~”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众人差点绊倒在枝桠、低草密布的树林里。
听着笑声不绝,缓缓寻到两人的位置。
只见那名女风水师被钓线绕过三匝,紧紧捆在树上。
杰克已脱下了她的靴子……狂挠着痒,脸上尽是疯狂的神态。
听那回荡在天际的狂笑,看那忍耐不住而拼命发笑的脸孔,鼻涕、眼泪纵横,众人心中只有惨忍二字。
焉嫣甚至贴近介家兄弟低语:“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惹杰克惹到这种程度,先一步把我杀了,我会很感激的。”
看着这酷刑的人都是深有同感。
拼命发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尤其当笑到极限时,涕泪屎尿齐出,可不会比被吊死的人还要好看多少。
而眼前的人……还是不要形容的比较好。
总之除了翻白眼、吐白沫以外,也不会是多好看的情况。
倚在江边的樟树旁,杰克正努力把钓竿完成,合乎他一贯风格的手工竿逐渐成型。
飞刀鼬就趴在他的身旁,享受着树荫的凉意。
至于那可怜的女风水师正裹着红娘的御寒斗篷,边流着泪,边清洗自己那满是秽物的衣裤。
之前可是靠着鲁仲、兰秀舫两人合力,才得以架开发狂中的男人。
借着另两个女孩的劝说帮忙,才总算把身心都受到极度创伤的女风水师带到江边盥洗。
介凉、介启不敢相信真有人会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可能直接奸淫人家都胜过如此污辱对方。
看着那哭成梨花带雨的俏脸,介启不由得出声安慰。
“别哭了。”
伸出本打算轻放在对方肩上的手被一把挥开。
“不要安慰我!”
望自己的大哥无奈一笑,瞥眼见到的女孩激动的大喊:“你在笑什么!”
还来不及解释,对方已经开始歇斯底里的狂吼。
“啊~我知道你一定在笑我!
笑我这个烂女人都已经十八九岁了,还会拉屎拉尿拉在裤子上!
我很烂吧!我很烂吧!”
揪住介启衣襟,杏目圆睁咄咄逼人。
不知道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的男人拼了命的将眼光移开,伸手指着。
“姑……姑娘……你的……”
在那件超大号的棉制斗篷底下是一丝不挂。
意识到自己的处子之身已经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太阳底下,便是拉紧斗篷转身尖叫,顺道赏了介启一巴掌。
无辜的家伙只是抚着自己的脸颊,其它人都只是带点同情看着他摇头。
后面那最恶劣的男人却在嗤嗤笑着。
手里的事物也已经完成,正甩着钓竿试弹性与灵活。
“你……你笑什么!”
“要你管?我笑我的碍着你了吗?”
听着两人即将开始的争执前奏,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
天晓得杰克下一步会做什么?
红娘试着劝矮她三个头的小不点,但火气升上来的女孩儿哪听得懂劝,还不是叉着腰准备大骂。
一意识到两个年轻小子的回避眼光,连忙拉紧仅有的蔽体斗篷。
“你糟糕了!你可知道你惹到的是谁吗?你惹……”
“我管你是谁?──”
杰克抢过话头,
“──教训一个自己跑来惹我的人还要搞身家调查,那对方不讲我不就是不用打人了。废话这么多?当然是打了再说!
反正只要没死,对方还不是哭着找爸爸、找妈妈、找爷爷、找奶奶。说吧!说吧!你打算拖哪一个死人骨头出来?”
“你……!”
女风水师半晌说不出话。
好不容易松了快要咬出血的下唇,戟指着杰克大喊:“好!给我听清楚了!我可是现今东南当家涂爷爷的宝贝孙女,人们见到了都会称一声涂大美人的涂映香!”
听到涂家的大号,几个小辈纷纷变了脸色。
若要说风水名家,涂家人认了第二,谁人敢认第一。
更别提现今涂家以治水而得以治人,为东南诸多城镇公社,包含青龙旗都奉为共主的家族。
这可比单惹个不出名的风水师还要糟糕。
“哈哈哈哈!”
杰克看着身旁的胖光头狂笑了一阵。
同样笑着的鲁仲搓搓自己的脑袋。
“好无礼的小娘。便是涂魁亲来,见着洒家还不是客客气气的问候一声。哪像你这般喊打喊杀。”
“休要直呼爷爷的名讳!替天行道为江湖中人所应为。昂宿六怪总是说涂家不够格领东南,今日我就要收了你们这群连六怪都奈何不了的人,以彰涂家威名!”
“这个不知道是土蛋美人,还是鸭蛋美人的家伙。不晓得刚刚是谁一边尖叫、一边逃命,还拉了一裤子的大便小便。丢也丢死人了,还有胆子在这边瞎扯。”
听着杰克极具破坏力的羞辱,涂映香激动的抱着头尖叫。
还有什么更叫人生气的?见眼前那杀千刀的家伙悠闲地将鱼钩甩入江内,又迅速的抽回。
肚中怒火直窜脑门,却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直勾勾的瞪着对方,脚下是一步步移向杰克。
“等一下!”
兰秀舫听了涂映香的话头感到些微讶异。
“你叫闵展炼那六个老头作……昂宿六怪?”
“我管那六怪各自唤作啥。涂家这几年好生消受这六怪的气,怎都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因此,乖乖束手就擒吧,你们!”
摆了个很不合时机的威风姿势。
很可惜的,杰克等三人早已围成圈讨论事情,没人理会涂映香。
“要去叨扰涂老吗?总不太想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照洒家看,你这厮贼小子身上的事没个结果,也脱不了身。再扯进闵展炼兄弟两个,谁知晓他们又作啥打算。
洒家可不想呆呆傻傻的等他们出招,老被追着跑,总是没劲。好歹探个他们豆腐脑里打的鬼主意。”
“我也赞成上涂家。过去受了涂老不少恩惠,见他老人家出事也不搭理,可说不太过去。更何况涂家离天门靖山也不远。
秋分之期还有段距离,找个地方能够调息备战,倒也不错。”
……
后头焉嫣轻拍了惨遭忽视的涂映香几下,带着过来人的经验与体会浅笑。
“习惯就好,我们的份量都还不够他们关心、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