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回答让口出威胁的人有点错愕。
“你的回答只有这样?”
“要不然你要我说什么?加油吗?”
涣散的杀气已经不足以继续影响自然的运行了,小鱼儿们又窜出了水面跟钓鱼人示威。
介凉凝望向江心。
“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具有威胁性的人吗?”
“只因为具有威胁就要铲除掉,那这世界没有东西可被允许存在了。”
察觉到钓竿的一点异状,杰克试着起竿,不过结果让他失望了。
检查好鱼钩上的饵,再轻甩入江面。
“总之加油了。不过记得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要等下辈子了。”
深不可测呀~!
介凉在心里头呐喊着。
光定眼凝视杰克的背影,就让他全身上下冒出一股冷汗。
钓鱼的男人并没有特别放出任何气势,只是坐在石上,彷佛和大自然融合成一体。
但属于他的部分却又是那么鲜明,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看着那宛若一堵大墙立在面前的背影,介凉知道路还很长。
得要再走很久,才能到达和他现在一样的位置。
不过等到那个时候,这个男人又往前跑到哪里了?
河洛三镇,位于松子江汇流入枫子江的交汇点。
隔着大江遥望的三个城镇生气蓬勃,各色建筑已先映入缓缓靠近的一行人眼底。
往来于江上的各式船只更是突显出河洛三镇的繁荣景象。
满载着南北货的商船、撒网捕鱼的渔舟、载满了轻装便衣客人的舢板、独自一人撑着渡江的竹排、笙歌不断的花舫……
最显眼的莫过于江心的水寨。
由百余艘三桅大船组成,以铁链串起,加以木板横格,暗含着精心架构的风水设计。
最外围泊着的有十数艘尖头冲船与三艘五牙大船,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各色小型船只。
这些船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主桅上的青龙旗。
“独有青龙能出海,唯有司马镇东南。”
这句顺口溜在大陆东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青龙便是指着青龙旗,在东南除了极少数靠海的海民敢在近海讨生活外,就只有挂着青龙旗的大船队敢扬帆出海。
其它船队不是没这个本事,就是没这个胆子到那一望无际的大海洋。
而司马指的是青龙船队的掌事家族,司马家。所谓的“镇东南”其实只是统辖河洛三镇的夸张词。
不过大陆东南以河洛三镇为经济中心,能够掌控河洛三镇的经济命脉,其实跟掌控整个东南没什么两样。
在东南近代的历史中,每有大型纷争,几乎都是能够争取到司马家支持的一方胜利。
司马家的实力由是可见一斑。
当然司马家如此强盛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除了历代造船、经商、航海等等各色人才辈出外,就属他们的一个旁支最为重要──钟离家,也是东南武林流传已久的四大名家之一。
“介家八卦掌,钟离五行拳”,两套寻常的拳掌武功,却同时也是两大武林名家赖以成名的唯一功法。
了解钟离家五行拳中秘密的司马家人只有对外人说过:“那样的努力,我们做不到。”之类的话语。
所以身为司马家旁支的钟离家,仍是维持着相当小的规模与自主性,而在一个大家族中流传下来。
他们的一切生活所需,都靠着司马家无条件的支持。
毕竟青龙船队需要找人助拳时,只要理由不会太荒唐,钟离家通常都是站在青龙船队这一方。
“……这些大概就是我所知的一些事情了。”
介凉站在船头,由他的小弟操着橹,他则是在介绍着有关眼前巨大壮观水寨的二三事。
几乎靠在一起的三条小船航行在松子江上。
焉嫣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将双手互拢在袖中的介凉。
““介家八卦掌,钟离五行拳”,两家拳掌相对,你们又怎么看待对方呢?”
“嗯~”
介凉苦思着焉嫣的问题,后头操橹的介启突然冒出一句:“世仇!”
介凉发笑着反驳自己的老弟:“劲敌才对吧。”
看向另一艘船上的焉嫣。
“其实钟离家跟我家的确存着较劲的心理,但两家人都知道这关系只存在于武学上的切磋琢磨。或许长辈们见面时还是会拌拌嘴,但彼此还是敬重对方的。”
嘟起嘴看着一片青龙旗海飘扬,接近傍晚时分的澄光更将那片旗海衬托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滋味。
焉嫣若有所思的说着:“不知道这一代钟离家的传人如何?”
“不晓得。凭青龙船队的势力,其实已经很少人惹得起他们了,连带着钟离家的人也很少涉足世事。这些年来也没听过多少和他们有关的传闻。”
介凉笑了一下。当转头晃眼看到钓着鱼的男人时,他想起另一件事情。
“杰克,河洛三镇分成三个部分。我们要在哪边靠码头呀?”
……没有反应。
红娘稍微收起桨,探头看了一眼杰克藏在斗笠下的表情。
才轻轻的告诉其它人:“他睡着了。”
呆站在船头的介凉只是干笑着。
坐在焉嫣船上的鲁仲哈哈一笑。
“别理这厮醒不了的猢狲,朝着洛平的码头靠去吧。找个好地方吃上一顿好酒好菜,才不枉来到河洛三镇一回。”
听到吩咐的三个人,齐将三条船航向枫子江北岸、松子江汇流处的洛平镇。
而坐在介家兄弟船上的乔道人口里兀自喃喃:“我的老祖宗呀!不是睡了,就是醉了,真怀疑这厮是不是还活在人世间。”
位于松子江与枫子江交接处的三角洲,为风水学的龙穴福地。
座落其上的洛平镇也为河洛三镇中最为热闹的城镇。
一行人下了船走在大街上,更是朝着热闹的地方去。
纵然是入夜的时刻,这里依旧灯笼高挂,往来的人潮踵趾相接。
杰克与鲁仲有志一同的走向一家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酒楼,雕梁画栋、屋瓦飞红;
进出贵客气态不凡,仿佛囊中有散不尽的钱财。
不过其它五人倒是都杵在门口,不知进退。
“做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挡人生意呀?”
杰克回望着其它几人。
“杰……杰克……”
介凉傻着眼确定眼前的酒楼到底是经营什么样的行业。
只听内里传来划拳劝酒声,笙萧琴瑟和鸣,淫声浪语莺莺燕燕。
一旁猥琐的乔道人瞪大了双眼,活像只被吓呆的老鼠。
“美色是毒、酒食是鸠。美色是毒、酒食是鸠……我的老祖宗呀!
杰克,你把贫道带来这种花花所在是存着什么心眼呀。”
“找人问消息啰。”
杰克随便回了一句。刚要走进去,就被两名壮汉给提了出来,丢到了其它人的身旁。
停下脚步没和杰克一同走进去的鲁仲看着盘踞在地上的剑圣,带着嬉笑。
“洒家刚想起来,大伙儿都是一副穷酸样,要能走进去不是动拳头,”
杰克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与鲁仲一同望向囊中多金多银的乔道人。
“就是……”“就是……”
“唉呀!唉呀!贫道又坏肚子,找茅厕先。”
乔老道抱着肚子便回头跑。
杰克一看大喊:“红娘,抓住他!”
听到吩咐的大美人想也没想就是一探手,捞住了乔老道的后领。
旁边焉焉看了红娘听话的抓住了乔老道,疑惑地问着:“这么听话抓他做什么?”
红娘一想也对,不过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前头与鲁仲分左右边勾住乔道人的脖子,杰克用十分诡异的口气:“乔老~里头毛坑比较舒服,还有人服侍着擦屁股呢。您就别挑其它地方了吧。”
“乔五,洒家难得让你破一次费,如此不赏脸你说该怎么罚?陪不陪洒家进去呀?”
“两个老祖宗呀,贫道能说不吗……”
被架住的乔老道哭丧着脸,走向酒楼。
挡在门口的壮汉见到这群怪异的团体又走了上来,都将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露出个凶恶神色。
杰克二话不说,就伸手往乔道人怀里掏。嗯,金纸……不能用,往旁边一丢。
毛笔……没屁用,又是往旁边一丢。令旗……为什么会随身带这种怪东西?
还是往旁边一抛。
嗯~两锭大银,还是一丢。
不过这一回则是丢到之前把他架出来的壮汉身上,出口怨气。
“哎呦,哪来的贵客临门呀。挡在门口的小狗儿不懂事,大人有大量,您老就饶了他们吧。”
内里走出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
跟着一个鞠躬哈腰的小伙子,陪笑着。
“欢迎,欢迎。有闲来坐坐,有钱来做做。”
两个被砸到额头的壮汉只是摸了摸脑袋,笑容满面的弯腰拾起地上的大银收入怀里,便拱手立定候在一旁。
“哎呦,几位贵客呀……”
突然见到了跟在杰克三人身后的四个年轻小伙子,迎上前的虔婆大感讶异。
“好标致的雌儿。带这等美人来是要砸小店的招牌吗?”
“不是,不是。有些人呀,中看不中用。哪有妈妈这等历练。”
被调笑着的虔婆也不以为意,手里熏得香气十足的轻纱拢向杰克的脸上。
“这么会说话,不怕老娘缠着你不放。”
“怕就不会来了。”
杰克笑着跟在虔婆身后,走进酒楼里。
见得厅内数十席,桌桌客满。
大厅正当头倒吊着一碗鸳鸯明灯,四面壁上挂满了骚客文墨。
正对着门口是一张犀皮香桌,上头摆着一个博山古铜香炉,炉内细细的喷出香来。
只闻得香气、酒气、菜肴的蒸气、脂粉的俗气盈满整个厅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