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她是不知道，刚开始她每天都能吃饱，因为肚子里有油水。

直到后面伙食越来越差，她也能吃个五六分饱，比她在家吃的强多了。

那几个月，奶奶的药都少吃了许多，人也精神了。

“大家先带着粮食回去吧，无论如何先把这个年过了再说。

既然有救济粮下来，那就表示上面也知道咱们的难处，肯定不会放弃咱们的。

只是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咱们也要体谅一下国家啊。

等过完年，我再去公社问一问，让主任再催一催。”大队长拿着他的大喇叭站在人群前面说道。

大队长都这样说了，大家也要卖对方一个面子，不给也不行啊，粮食又不在队长手上。

各家抱着各自的粮食回了家。

万慧也回到了她的茅草房，回去就跟爷爷奶奶他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不管咋说，咱们是赚了。”万老头听完以后感慨一句。

反正他们是穷习惯了，以前没有救济粮的时候，不照样过来了吗？

该吃草根吃草根，该吃树皮吃树皮，现在好歹还分了十五斤正经粮食，该知足了。

万慧把粮食分成好几袋到处藏。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就是家里的野菜，也是到处藏，万慧只是可惜家里不够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实在是太有限了。

大家回到家，便是往炕上一躺，只要没什么事，都是躺着，省点体力。

农闲时，又是猫冬季节，只要能吊着一口气就行。

大家一天一餐，其他时候饿了就忍着，实在忍不了就灌几碗水骗骗肚子。

万慧躺在床上，第一次有些期待她那所谓的父母能回来。

她可听说了，城里的生活可比乡下好多了，每个月都有粮食可以领。

他们一家四口，能领好多粮食吧。

虽然父母每年带回来的肉她只能偷着吃，但是菜汤肉汤还有就着锅巴还是能吃饱的。

现在粮食紧张，就算他们不愿意给她吃也没关系，起码爷爷奶奶能混个饱饭啊！

在小慧的期待中，大年三十，万家从城里回来了。

只不过不是一家四口，而是只有万慧的父母。

“听说农村都发了救济粮？赶紧把大米白面拿出来。

城里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光有细粮指标有什么用，粮站都没有细粮可买。

一天天吃那些卡嗓子的粗粮，感觉脖子都粗一圈了。”万慧父母一进茅草屋，就到处翻找。

他们家以前都是把家里的粗粮拿出去换成细粮，不够吃就花钱买高价粮。

解放前他们在城里捞到了一些钱，偶尔花一点，别人压根就看不出什么。

今年的粮价越来越高了，以前三斤粗粮就能换一斤细粮，现在都变成四斤换一斤。

以前不要票一斤三四毛的大米白面，现在要五六毛。

就算搭上粮票，也只是少一毛钱，这样，谁还愿意搭上粮票啊。

主要是，这价格好像还在攀升中，有价无市啊！

“哪有什么大米白面哟，就是一人分了两斤粗粮，几天就吃光了。

儿啊，家里都断粮了，我跟你妈不嫌弃粗粮，你能不能，给我们送一些回来啊。”万老头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骗鬼呢，城里到处都在传，说粮站把粮食救济乡下所以才没有细粮可卖。

你现在跟我说就两斤粗粮，你觉得我会信吗？

还有，今年不是大丰收了吗？分的粮食呢？该不会被你们给吃光了吧。”万建粮不信地看向躺在炕上的老父亲。

“到处大锅饭你又不是不知道，直到入冬粮仓被吃光了，村里不得已才每人分了几斤粮让大家各自回家吃。

儿子，我跟你娘也是饿得没了力气才一直躺床上的。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送点粮食回来，我们不挑嘴，能保命就行，什么粗粮都可以。”

万老头看着自己儿子说道。

他们两口子也就一个孩子，难免就宠爱了一些。

可是以前日子苦啊，就算想宠爱条件也就摆在那。

但是他们也自认为没有亏待自己儿子，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吃。

可是没想到在儿子心里，竟然还是怨恨他们的，怨恨他们生了他又不给他过好日子。

长大后就拿走了家里全部的积蓄出去闯荡，闯荡失败后又回到家中，歇一段时间又出去了。

第二次结果不错，他自己找到了媳妇，还在城里安了家。

当初儿子把小慧送回来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苦，老两口还是觉得很欣慰的。

觉得他们夫妻俩认真工作是好事，把孩子给她们带，也是想跟他们和好的意思吧。

起码有了孩子，儿子每年也能回来一两次。

谁知道后面的事情越来越离谱。

女儿丢给他们后不给钱就算了，还不回来看人。

当初老两口真以为儿子儿媳没了，毕竟外面那么乱，要是人还在，怎么也不能多年都不回来看孩子啊。

谁知道多年后，儿子带着媳妇孩子光鲜亮丽地回来了。

虽然是回来炫耀他们现在过上好日子了，但他们老两口还是高兴。

毕竟儿子一家过得好了呀。

小慧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这么多年跟着他们，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没想到儿子竟然不带小慧去城里，还说什么没空带。

老两口一次又一次地帮儿子找借口，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他们只能加倍地对小慧好，可是两个老头子，其中一个还身体不好。

能怎么对她好呢？完全就是拖累啊！

万老头一下就想起了儿子对他的控诉，当时对儿子他们可以说是问心无愧。

可是小慧，小慧打小就懂事，从小就帮了他们许多。

他们年纪大了，想对小慧好也是力不从心了。

如果小慧心里有怨气，那也是应该的。

可是这孩子孝顺啊，照顾他们却无怨无悔，这让他们的心里更加难受了。

“玛德，真晦气，还以为回来能带点粮食回去呢，这不是让我白跑一趟吗。”儿子的怒骂声拉回了万老头飘远的思绪。

他们又去厨房一阵翻找以后，找到了两把晒干的野菜还有一小碗粗粮。

这么点粗粮，万国良还真看不上，不过青菜是好东西，虽然数量上少了点，好歹不白跑一趟不是。

“这个是我们三天的伙食，你们不能拿走。”万慧看他们要带走她的东西，瞬间急了。

放在往年，这点野菜没什么，但是在现在，随便一点东西都是能救命的啊！

野菜加上一点粗粮，她们就能多扛上一天。

谁也不知道下次救济粮什么时候来，多一点吃的，她们就能多活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