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陈牛志叔叔那跟家主一样的境界,怎会抵挡得住枯落术侵袭。
桃树仙手腕上的那几丝黑线……
才是扯着他们的命。
…
北上途中。
几人走得不算急。
倒也没什么好急的。
陈远在昨夜那道剑气的试探中,便知晓鬼王已然成了气候,且……好似专门等着他似的。
如今上了路子,也便是瞧瞧北地之秋,倒是逍遥自在。
可在苏阿雅几人心中,便不是如此想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
最让人揪心。
他们从最开始的说笑,到现在的沉默,似乎才是暴露了真正的心境。
没人不怕。
昨夜篝火旁,
半步至高郎居士便说过:
“鬼王是活了多个大世的天骄,谨慎,有勇有谋,为谋求至高路,甚至在陈远的师父身上找过门道。他虽是化凡,但却是强行压境所致,真动起手来,怕是可媲假仙。”
“而此去他的主场,他占了天时地利,且其谋划数大世的诡计,早已成了气候。”
“复生鬼尊这等上古邪魔,已是违逆人道,祸害人间之姿。”
“但对付此等人物的担子,却落在我家陈娃子身上。”
“陈娃子才活了两千岁,他又拿什么和鬼王斗?拿什么和鬼王的阵斗?法斗?阴谋斗?”
“此去老夫会为陈娃子压阵,若是其已然复生了鬼尊,老夫倒是可以带着陈娃子逃了,只是你们……若是老夫顾不过来,你们可别怪罪。”
夜里的众人围着篝火,他们面上皆是决绝:
“上仙孤独行路一辈子,这次,我们想陪着他。”
话是如此说。
可如今真到了路上,几人心底都是发怵。
“谢谢你们。”
几人正无精打采正瞧着秋景,却听陈远冷不丁道了声谢。
他们尚且未反应过来时,
便听着陈远继续说:
“我独来独往惯了,多是一人做事,一人行路,如今有你们陪着,倒是滋味不太一样。”
“至于这滋味究竟是何,便说不上来了。”
“不过硬要说的话,倒是……倒是与毛蛋送我的糖人一个味道。”
话毕,大伙都笑了,心里阴霾一扫而空。
陈牛志定了定手中偃月刀,他拍拍胸脯:
“我先为上仙开路!”
一日进程,到了夜深,要做休整。
陈远从毛蛋兜里竟还摸出来几个糖人。
倒是意外之喜,
毫不客气地掠夺而尽,陈远才满足的打坐去了。
苏阿雅与毛蛋狗狗祟祟坐在一边,细说着陈远的坏话。
还给起了好多外号:
糖人掠夺者、糖人毁灭者、糖人杀手、糖人仙……
陈牛志抱着宝刀,与魔思淼吹嘘着:
“魔老哥,弟弟这把神兵,多得不吹,砍过千个邪祟妖魔倒是绰绰有余!我用他镇宅二十年,连小鬼见了,也得给我这神兵磕头!”
“我没有妻儿,这宝刀,我就当媳妇养着,平日里金贵得紧,要用上好的磨刀油保养,如果不是为了去宰那鬼王,我倒是舍不得动用我媳妇的。”
“这么厉害!?”
魔思淼又惊又喜,当下伸出手摸了摸刀尖,他轻使了力气,试试这宝兵坚韧否。
“咔嚓。”
“……”
坏了。
刀尖被捏碎了一瓣。
陈牛志忽地眼睛瞪大,鼻涕眼泪淌了出来:
“魔思淼,枉我叫你一声哥哥,你却对我媳妇下起了死手!你赔我媳妇的头!”
“……对不住了老弟,哥哥在巫灵州有个秘密洞府,里面都是好宝贝,待宰了鬼王,届时找到洞府,给你挑把好兵器……好媳妇昂!”
陈牛志擦了擦脸上泪水,将宝刀轻轻放在一旁,
“尊嘟?”
“包真的,哥哥我何时骗过人了?”魔思淼心中补充一句:哥哥我骗得都是鬼修。
“好好,魔老哥声音压低些,莫让我媳妇听见了。”
“……”魔思淼。
“……”断了一个牙子的偃月刀。
旁边大石头上,陈远一人落在,心思重重。
“师叔。”
“嗯。”站在树梢上的郎居士轻声应道。
“等情况不对,你第一时间带他们走。”
“可……”郎居士有些犹豫。
“没事。”陈远轻声笑了笑,
“鬼王无人除,只有我出手沾了这份因果……我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
“这些还是半大孩子,不懂事,不知晓高境修士的厮杀有多厉害,师叔届时能救他们的命,也是救了弟子的命。”
“放心,我若敌不过,会有办法脱身的,我做事向来稳健,师叔莫慌。”
陈远咧了个笑,说着。
树梢微动。
郎居士落于陈远身边,拍了拍肩膀。
“你是个好娃子,但吾既是你师叔,自是要护你到最后一刻……鬼王不可怕,再厉害撑死是个假仙,但鬼尊不一样……那是上古时的大魔。”
陈远点了点头。
“我有数,师叔紧着他们的命就好,阿雅也是我弟子,亦是合久一脉。”
郎居士见陈远如此执着,也只好点头应了。
秋风生于秋夜。
萧瑟了人心,荡漾了湖畔。
三重梦魇天。
血影陈远坐于心湖之上,脚伸进镜面湖,
他冷笑一声,缓道:
“上古……大魔?可……知我……陈祖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