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到了五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那个QQ吕不良随手加了，结果发现她的头像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不过他也没多想，在好友申请栏写上「我是龙城时代的租客，你妈妈让我加你的」，然后关掉了手机。

他将整个屋子打扫了一遍，然后换鞋准备出门。

先去看看柏云峰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吕不良裹上围巾，拿了一把伞，锁上门，在呼啸的风雪中缓步离开小区。

八年前的空气更新鲜，天气也更冷，冻得他直哆嗦。

小区离地铁站口很近，走路没多久就能到。

一路上吕不良打量着四周的风景，眼前熟悉的一切让他有朝天大喊「我又回来了」的冲动。

数年的时间虽然变化不大，但把两个时空的世界重叠在一起，还是能看出时间留下的痕迹。

最明显的就是现在共享单车很少，更别说共享电动车了。

吕不良一边在雪中行走，一边思考前世的遗憾与今世的出路。

前世他从事过很多行业，比如房产中介、销售主管、M运营经理等等，以及那个堪称提桶跑路的行业。

一个比一个坑，尤其最后那个，收入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多，还长期加班，经常节假日无休。

如果结婚，跟妻子肯定长期分居两地，一个在外累死累活挣点血汗钱，一个在家里守活寡带娃。

放在上个世纪，这种男人当“供养者”、女人当“被供养者”的婚姻模式还能勉强进行。

可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能在事业上做出成绩的女性并不少，独立点的女生也不乐意天天伸手要钱。

而且长期异地，你信得过女方，女方还信不过你呢。

“两个人的异地，四个人的快乐”可不是空穴来风。

前世这些工作大概率不会入了，还能干些啥呢？

吕不良今年心理年龄31岁，普通本科毕业，巨坑专业。

他想到的出路并不多，身为普通人，见识就那么点，除了自己熟知的领域，其他东西几乎一概不通。

音乐、电影你会运作吗？

赌球、炒地你了解多少？

基金、股票你真的懂吗？

人是重生了，可智商和能力没重生。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比较靠谱的方案，还是凭借重生的预知能力和前世的M运营经验开网红经纪公司。

当然，他也可以低调行事，比如在爹妈那里搞点钱，囤点比特币，努力考个公，等涨了事，DNF里的商机他记得几个，这也是笔财富。

但这就对不起他重生者的身份了。

吕不良打着伞在风雪中前行，快走到地铁站入口时，一辆路虎迎面开了过来，停在他身边。

路虎摁了两声喇叭，然后摇下车窗。

这种一般是叼烟的大哥问路，如实告知就行了。

可等车窗降下来，吕不良傻眼了。

驾驶室里竟然是个惊艳的妹子，看样子不超过20岁。

从上半身可以看到，她身材极好，前胸绷得很紧。

她带着女式墨镜，皮肤近乎纯白。

仅通过精致的琼鼻和娇嫩的嘴唇，也能看出她颜值很高。

女生转过头来，用好听的声音问道：“请问一下，你知道龙——”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女生死死盯着吕不良，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丰富。

吃惊、愤懑、疑惑、呆滞、好奇……

隔着墨镜吕不良都能感觉的出来。

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吕不良在脸上摸了摸。

女生突兀地问了句：“你要出去？”

吕不良条件反射地点头，“对啊。”

他指了指地铁口，“你想问什么赶紧问吧，我还有急事呢。”

女生的神色渐渐恢复如常。

她上下打量着吕不良，唇角轻轻勾起，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你知道电影《黑客帝国》最奇葩的译名是什么吗？”

吕不良愣了一下。

啥玩意？

你停车就为了问这个？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装过翔的碗没人用，装过翔的肥肠却有人吃」呢？

看着眼前满心期待的小美女，他忍住了吐槽的冲动。

要不是他刚好知道答案，还以为是街头整蛊呢。

这个问题吕不良印象挺深。

记得前世他曾经参加过一场嘉年华，里面有个问答活动，奖励非常丰厚，但提的问题千奇百怪，极少有人拿到奖品。

其中有个刁难的问题，就是问的这个奇葩翻译。

在场的人们争先恐后抢答，有说《矩阵》的，有说《骇客任务》的，还有比较离谱的《22世纪杀人网络》……

全场没有一人答对。

毕竟《矩阵》之类的算是正常译名，跟奇葩不沾边。

吕不良举手说出答案时，场内还有人发出一阵嬉笑声。

可当主持人大声宣布他回答正确后，全场惊呼，掌声雷动。

因此这个答案他记得非常清楚。

吕不良略加思索，自信满满地回答女生：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这样啊……”女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谢谢你哦——”

她摇上了车窗，隔着玻璃又吐出两个音节。

但这次吕不良没听清楚。

他只能看见女生嘴唇翕动，听不见她的发音。

似乎是个英文词汇。

还没等吕不良想明白，路虎掉了个头，猛踩油门扬长而去。

吕不良看着远去的路虎，摇摇头，踏进了地铁入口。

******

保时捷迎着风雪，一路向秦楠家的方向开去。

“小瞳，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秦楠打着方向盘，关切地问道。

袁欣瞳红着眼眶，轻轻摇头，“楠姐，东西我先在你家放几天，我找到住处之后就搬走。”

“没关系，你想住多久都行，我当时不是说了吗，那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秦楠语气很温柔，在袁欣瞳面前，她未曾展现过一丁点冰冷。

“谢谢，但我不能一直麻烦你。”

听到这句话，秦楠微笑着瞥了她一眼，“在陵城你又没有亲戚，有个现成的闺蜜你不麻烦，小脑瓜在想些什么呢？”

袁欣瞳没说话了。

今天这个结果，秦楠很是满足。

要不是袁欣瞳坐在旁边，她估计已经把胜利者的笑容挂在脸上了。

那个男的不珍惜她，秦楠很心疼。

但现在，于心底深处，她又有点感激吕不良，若不是他始乱终弃，自己很难再与袁欣瞳亲近了。

这三年来，每一天她都过的度日如年。

刚开始，看着他们网上分享的亲密照片，秦楠嫉妒得整夜睡不着觉，时常靠着褪黑素助眠才能入睡。

也许是老天有眼吧，突然赐她如此良机，也免去了繁琐的算计。

她打算先让袁欣瞳安静地疗治情伤，等她心情好些了，再慢慢博取她的好感，升温感情。

秦楠在心底暗暗发誓，绝不会给吕不良反扑的机会。

袁欣瞳不知道秦楠的心理活动。

此时的她正看着窗外的飞雪，独自黯然神伤。

三年的感情……不过是一场笑话。

曾经憧憬过的未来，被那个男人无情地践踏在脚下。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他能毫不留情地提出分手，为什么在阳台上，却又是另一副神情？

当时从那双复杂的眼睛里，她似乎看到了不舍……

这是幻觉吗？

她摇摇头。

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在心中反复咀嚼，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至于书名，更是未曾听说过。

也许……

是自己多想了吧。

竟然还对那个人抱有幻想。

她合上双眼，不再思虑这一切。

******

秦楠的家在一个高档小区里，有两百多个平方。

整座房子的装修档次要比吕不良的出租屋强几个等级，一眼望去，风格偏现代化，整体空间感很足，装饰品、沙发、窗帘、墙壁以白色和银色为主，地毯、书架和部分家具则是自然的木棕色。

几名手下小心翼翼地将袁欣瞳的东西搬到楼上，秦楠反复叮嘱他们要轻拿轻放。

“小瞳，这个房间我一直给你留着，东西都没动过。”秦楠打开次卧的门。

次卧很宽敞，布置雅观整洁，银白的窗帘向两侧拉开，外面正飘着鹅毛般的雪。

袁欣瞳扫视着眼前的一切，所有的家具、摆设都还是三年前的样子，书桌上一尘不染，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打扫。

“来，我给你看样东西。”秦楠突然拉着袁欣瞳的手。

秦楠的手指白皙颀长，皮肤温暖细腻，感觉很舒服。

袁欣瞳被秦楠带到了另一个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可爱的小动物。

“哇，猫猫！”袁欣瞳眼睛亮了起来，她蹲着抱起一只雪白的小猫，轻轻摸它的头。

她非常喜欢猫，以前养过不少，但吕不良天生对宠物毛过敏，袁欣瞳为了男友，只好忍痛割爱。

“你不是不喜欢养猫吗？”袁欣瞳歪着脑袋问秦楠。

秦楠不发一语，只是宠溺地看着她。

袁欣瞳愣了一下，瞬间懂了，她迅速移开目光。

“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走了之后。”秦楠若有所思地说。

袁欣瞳“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不太会照顾它们，它们实在太调皮了。”秦楠也蹲了下来，抱起一只小猫，像是在聊家常。

“几周前有只小花猫生病了，我忙于工作，发现时已经太晚了，我跑了好几家宠物医院也没治好它。”秦楠自责地说。

“它走的那天，我挺难过的……那时我在想，它如果遇到的是一个好妈妈，就不会这样了。”秦楠不经意间瞄了眼袁欣瞳。

袁欣瞳默默梳理着小猫的毛发，没有接话。

秦楠突然改变了语调，“慢慢的我也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养宠物了。

你给它全部的爱，它也只有你，不会说：‘喵，主人的猫粮不好吃，我要去认猫粮商店的老板当主人’。”

秦楠搞怪的声音把袁欣瞳逗笑了，分手的伤心失意也淡忘了几分。

她们就着如何养宠物的话题聊了起来，互相分享自己的心得。

袁欣瞳说话的时候，秦楠就认真聆听，时不时点头认同。

过了一会，秦楠突然抛出句话：

“如果宠物也像人一样长寿就好了，一直陪着你走完一生，多么幸福啊，因为只要你不抛弃它，它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在讲述这句话时，秦楠的目光一直停在袁欣瞳脸上，观察她的神情。

说到最后一句，袁欣瞳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秦楠识趣地没有继续讲了。

门外员工适时传来询问：“秦总，东西全部搬上来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马上就来！”

秦楠轻拍袁欣瞳肩膀，“走吧，看看东西安放哪里合适。”

袁欣瞳点点头，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