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扶正三观(1 / 1)

要说空管局恶名最盛的组是谁?

所有人都会答:战争组。

虽然排在甲字综合组、乙字经济组之后,位列第三,但他们行事粗暴狂放,常接触战争纠纷等危机事件,更放大了这种特征——

随便跟土著宇宙聊下,就能听到对战争组满满的吐槽。

什么一刀砍了主角自己亲自上马啊;

什么不顾军令一人暴打万人敌军啊——

土著们:“......”卑微.jpg

但眼下76号是童话、不,文化类宇宙,胡搞要出问题的。

诸葛小玉真不敢想,先穿界门一步的柏菈菈把小红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但现实比他预想的更糟糕。

.....

【什么?不止一个?把话说清楚】

【柏菈菈?】

【没死吭一声!】

诸葛小玉按照坐标,迈开大长腿往森林深处冲。

暴雨是笔精不喜欢的天气,容易浸泡笔杆,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没死】

隔了半天,柏菈菈崩出一句。

诸葛小玉:“......”

【谁说你啊!我是问主角没被祸祸死吧!】

那这就不好说了。

柏菈菈收回通讯器,直视暴雨中步步紧逼的红帽子。

少年漂亮的脸拧成扭曲笑容,雨水洗不掉旧菜刀上的血迹,他也似乎想不起初遇时是如何被柏菈菈暴力威胁的了——

“你的刀留在屋里了,”留意到柏菈菈下意识拔刀却摸空的动作,红帽子笑着说。

“出来前,我注意到了。”

柏菈菈似乎脸色一沉。

见此,更加印证了红帽子的猜想。

她不过是个凭借兵刃之利摆阔的花架子。

“我该想到的,”身后的猪群拱着柏菈菈,推她往红帽子走,暴雨瀑布似的下,头发湿淋淋垂在脸前,挡住了她的眼神:

“以为这是童话,会真善美一些,却忘记了穷山恶水出刁民。”

她手中还捏着那截枯骨,红帽子眼神一顿,似乎想抢夺:

“穷山恶水?柏菈菈你是金鱼吗,忘记之前怎么和我说的了?”

他拉长语气:

“——先天条件这么好却发展成这个狗样子,也是天才——不过,人/贩子看不看得上穷山恶水的红树林,我还真不清楚。”

他故意放慢语速。

这是威胁我,要把我转手卖了。

柏菈菈抓重点神准:“看来村子定时有商队经过。”

说完,她又很有道理的点头:“没错,贩人本质也是商业交易。”

“好事,我还以为红树林和外界隔绝呢。”

红帽子:“......”

不是,这人有什么大病。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操心村子和外头做不做生意?

“爱废话是吧?那就割了你的舌头——”红帽子道,菜刀朝女人头上砍去。

柏菈菈小角度偏头,躲过几次连击,双手抱胸表情不动,仿佛被人追着砍的人不是她:

“小帅哥,你下盘不稳,发力不够集中,这样砍不中的。”

红帽子:“.......”草。

柏菈菈见他僵住不动,以为他累了,便友情建议:“要不骑上猪追我?我都行。”

红帽子看神经病似的看她:“……”

柏菈菈的眼神很平静,似乎在看闹脾气的晚辈,或者撒娇不吃饭的小狗。

这种古怪的包容瞬间刺中了少年自卑惨痛的神经。

红帽子猛地扭头,闪电照亮漆黑林间,他双眼通红,大吼着朝柏菈菈冲来。

——收起你的假好心。这世上没有血缘的人,没谁值得信赖。

自从父母死后,那一个个来照顾我的孤寡老太婆,嘴上说的甜蜜好听,却大多是觊觎我的家产,谋财害命。

对外,她们哪个不是亲切好外婆?我受的折磨又有谁知道?

眼前这人也是一样,长得再漂亮,还是一副恶人心肠。

这肮脏世上怎么会有人见到一个村子贫困不堪就想救它?神经病吧。

面对扒皮鬼老约翰时,她对我的维护我感觉到了,正好,这无缘无故的善意,将为她自己铸就坟墓。

我才没有错。

......

想到这里,红帽子拉紧斗篷,遮住了眼中的痛苦和愤怒。

柏菈菈还在闪避,似乎力有不逮,但如果细看,女人每次闪避的角度都不大,说明精准预判到了红帽子的下一步。

终于,菜刀砍不下去了。

不是红帽子不想,而是刀刃被手指夹住,动弹不得。

柏菈菈很认真地评价:“虽然技巧很差,但你体力真的不错。”

红帽子:“?!”

雨势越发的大,瓢水似的落在头顶,女人的面孔在雨中苍白发光。

红帽子这才看清,她的眼睛在间断的闪电中是深灰近黑的蛇瞳,冰冷倒竖:

“你是——?!”

那不是人的眼睛,绝不是!

“我问你,为什么想杀我?”柏菈菈干脆转移话题。

红帽子咬牙使劲,想挣脱钳制,可惜那两根湿淋淋的手指像铁钳子,焊住了凶器还有他逃跑的生机。

“因为我发现了你几个外婆的真相?”

“......”

“或者,见色起意,认为我可以卖个好价钱?”

“都不是,闭嘴!”

“你啊,真是难办,不真善美的东西怎么能叫童话。”

柏菈菈烦恼地敲敲脑袋。

真善美?

“我想怎样就怎样,要你管!”红帽子嘶吼,被柏菈菈掐住脖子,一把掀掉了斗篷。

白皙脖颈上满布伤痕,有陈年旧伤,也有稚嫩新伤。

没愈合的裂口随着胸膛起伏露出红肉,只一扫眼,就能认出烙铁刀痕等数种伤疤。

柏菈菈沉默下来。

父母双亡的孩子最容易被人抢夺家产,长得漂亮还可能被卖进红灯区,再看眼下无依无靠却家产齐全、小小年纪世故老练的红帽子,柏菈菈有些明白这些无主坟包从何而来了。

坏心老太婆借抚养之名抢夺家产又被极限反杀。

世界观,你怎么能黑成这样?

但,奇怪的是——

有几个坟包是空的。

柏菈菈回忆着打斗间歇抓起的坟头土。

没错,五座坟里只有一座埋有骨殖。

......

扑通一声,膝盖不受控制的弯曲,红帽子跪倒在地。

柏菈菈淡定摁着他的头,砰一声,磕在第一个坟头的雨泥里。

红帽子目眦欲裂,拼命挣扎。

我凭什么给这些人下跪?

“好好忏悔。”柏菈菈道,陪他一起屈膝,端正跪在雨里。

“自家知道自家事,你家在村里人际交情如何,你比我清楚。”

“这些老太婆图谋你的家产,却也给了你一个名正言顺不被村子瓜分的名头,勉强有点功劳。”

“放你妈狗屁!”红帽子撕心裂肺喊,屈辱的眼泪顺着眼睛鼻子倒灌,呛得他咳嗽不止。

“我说的忏悔不是这个。”柏菈菈耐心解释。

“面对不法侵害,正当防卫当然没错,但不能养成杀人无罪的想法。”

“我不知道这些坟包里哪几个死了,哪几个害过你,总之她们就躺在这里,也没多少你洒扫上坟的痕迹——”

“我并非道德卫士,只是底线不可逾越,杀人本身是巨大错误。”

红帽子一顿,挣扎地更厉害了。

柏菈菈拧住他的耳朵,“你没听明白吗?我不谴责你反击杀人,我谴责你认为杀人无罪。”

红帽子歇斯底里地吼叫:“我没有!”没有杀人!

柏菈菈:“没有?那刚居心叵测想把我剁了的是谁?”

红帽子:“......”

雨水浇在他脸上,像一层惨白面具,红帽子隔着面具怔怔看着自己在雨中磕头忏悔,磕得头破血流。

女人就在一旁淡淡望着,手掌铁爪似的摁着他后脑勺,颅骨狠狠撞击地面,他仿佛听到了脑浆沸腾的声音。

我要死了吗,少年恍惚地想。

“你在干什么?!”一声爆喝传来,红帽子神经一松,软倒在地,眼前模糊看着柏菈菈站起身来。

“啊,小玉你来啦。”他依稀听到有人这么说。

小玉,是谁?

......

诸葛小玉要吓疯了。

任谁看到世界主人公被摁着砰砰磕头都要抖三抖,更别提红帽子现在被揍的满脸鲜血。

“如你所见,我在掰正小红帽。”柏菈菈烦躁地拉扯衣服,妖力尽失让她不能烘干雨水,黏腻布料粘在身上,烦得不行。

诸葛小玉蹲下检查红帽子的生命体征,确定无碍才放下心来:

“你确定是掰正不是想杀了他?”

柏菈菈挠头:“死不了吧。”

诸葛小玉:“吧?柏菈菈我警告你,1号雇员越界过度会被监/禁一百年的!”

柏菈菈耸肩,没再说什么。

两人在雨里僵持片刻,诸葛小玉本身准备了一肚子台词,告诉柏菈菈要怀柔谦逊,妥善融入土著生活,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家伙暴力摧残,要是小红帽醒来变成了精神病诸葛小玉一点都不奇怪!

“不会的。”柏菈菈安抚道。

诸葛小玉这才留意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为什么不会,你凭什么保证?”

柏菈菈把通讯器给他看。

【S76号童话系统为您竭诚服务】

【前方侦测到主人公*1】

【小红帽:智力75体力70德行50野心80声望10】

【性格特点:偏执】

诸葛小玉沉默片刻,把自己的通讯器在地上磕了两下,又狠跺了两脚。

S76:“......”你干啥?

界面没有变化。

诸葛小玉蹙眉:“什么破参数,就这么几项?”能看出啥。

柏菈菈诧异道:“你嫌少?”

“战争组只能看德智体力三项哦,我们照样能完成任务。”

诸葛小玉:“……”

柏菈菈:“从你给我发第一条消息,界面就变了。”

“最开始,红帽子的德行才45,磕完头,变50了。”

“孺子可教啊。”

诸葛小玉:“???”我真是头一次听说这么个可教法。

“那真是谢谢你全家啊。”

一听这话,柏菈菈开始认真考虑,每天早起让红帽子磕三百个响头的可行性了。

红帽子略微抽搐下眼皮。

德行?

我还有这种东西吗?

在被所有人抛弃后,我还有资格变成好人吗?

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的呢?红帽子也说不出全部。

自从父母去世后,村里村外不断有人想领养他,做他的监护人,也许是真心,也许是假意。

偌大家产摆在眼前,他不敢找壮实的成年人,怕噩梦发生时,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要求老年女性监护人。

前后来了五个外婆,只有一位是可亲可爱的老人。

可惜,这位老奶奶身体不好,照顾红帽子不到一年便去世了。

他将她葬在后院,种上了漂亮的小花。

世事多艰,红帽子已经不怎么回忆得起,和另外四个老太婆斗智斗勇的过程,别家孩子还赖在父母怀里撒娇时,他已经在早起晚睡看账本,熬得两眼通红,还要提防着被“外婆”看见。

每段领养的最后,恶斗避无可避。红帽子没有杀人,但他不会坐等被杀。

一身伤的赶走入侵者后,他总要竖一座空坟在后院,提醒自己:这又是一次无果的劫难,你要尽快长大,才能保护自己。同时,也用“坟头”告诉村里那些惦记自己财产的人——

谁别有用心,我就“弄死”谁。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

可这次入侵到我家的人,是个叫柏菈菈的神经病。

她又是怎样的呢?

听完红帽子梦话的柏菈菈:“......==”

我像神经病吗?她无声地指向自己,问搭档。

诸葛小玉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身体疲惫到不能动弹,脑子也是一团浆糊,晕晕乎乎中,红帽子感觉有人用斗篷将他抱住,一层温暖混着潮湿雨水覆盖住身体,冰冷停止了蔓延。

又有人将他温柔地抱起,靠在怀里,走进烧着炉火的家里,猪圈的臭味越来越远。

“外婆......”他梦呓道。

柏菈菈低头看怀中少年,嗯一声:

“我在。”

她顿了下,又加了句:“——别怕。”

“可怜的孩子。”诸葛小玉叹道,带上门,将风雨挡在门外。

......

两个大妖怪都习惯了妖力充沛时侦查力广布千里,却忘了眼下妖力闭锁,连一里地都看不完全。

门外草丛里,巡夜的乔尼不可思议地盯着蛋糕屋。

三分钟前,红帽子一脸娇弱地躺在新村长怀里,衣衫不整,新村长也亲密抚摸着他的后背,为他披上斗篷,两人从猪圈搂抱着走出来。

然后,门就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关上了,灯火熄灭。

乔尼:“......”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刚在猪圈.....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