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恩殿绕过去 ,再走过泉桥 ,抬棺队伍径直向堂厅行去 ,他们把灵堂设在最尊贵的堂屋 ,给骆曦以最高的迎归仪式。
“汪......嗯汪......”
“嘤.....嘤嘤.....”
两只一大一小的狗儿冲到队伍中 ,大狗黑白色,小狗纯黑色 ,它们不知道这时候正是人类悲痛之时 ,依旧自顾自地绕着杨赞贤等人蹭个不停。
“两个不开眼的瘟东西!把它们弄走!”
荣攀顿时将它们吆喝着离开 ,不让他们打扰抬棺的两人 。
“咦?我走之前不是见花衣生了五个儿女吗?怎么只有一只了?”
“哦,附近有几个村民听说我们的花衣的崽儿可以断奶了 ,都纷纷来请求领养 ,我想着到时候狗群太多不是好事 ,所以就让出了四只,只余一只全身黑的 ,想来以后长大了应该很威风 。”
“哦,行 。”
听到杨赞贤的问话 ,走在旁边的小儿子杨太乙便回应道 。
“只不过还是苦了花衣 ,你不在的几日它都伤心得吃不下饭 ,也不见它叫唤 ,就是默默地蜷缩在狗窝那里流泪 ,你没看见它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不少吗? ”
伤心......流泪......消瘦不少了......
伤心……
晴日突然一道霹雳降下 ,将杨赞贤劈得外焦里嫩 ,彻骨彻髓 ,他瞪大眼睛似乎七窍全开 ,和伏云隐临别之时所有的一切都活跃了起来 ,众人走路激荡起淡淡的灰尘 ,天空闪过一道迅疾的流星 ,白杨树中栖息的麻雀翻了个身 ,牧民家的牛舍传来几道牛叫 ,但最最动人心魄的还是那一句蕴含无穷禅机的偈语:
“丧子之猴 ,易杀 ,不易活 。”
耳边只觉得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荣振威的疑惑之声将他唤了回来:“杨大哥,如何不走了?出什么神?”
“贤弟放下!”
杨赞贤大喝一声 ,便当先将抬杆从肩膀上挪了下来 ,荣振威为了保持棺材的平稳 ,不得已随着他的动作将棺木放在地上。
“怎么回事?”
杨赞贤此刻却脸色发白 ,他跌跌撞撞地越过棺材 ,似乎极其惊恐地抓着荣振威哆嗦道:“贤......贤弟......大事不妙......我们还是想简单了......要灭宗啊......宗门危矣......”
他虽然大悟 ,但是依然极力克制自己的声气 ,以至于说的话就像从肚子里挤出来的一样 ,只有荣振威一人能听见。
荣振威见已过甲子的兄长居然这般惊慌失措 ,不知他惊从何来 ,正待他要问个明白 ,却见杨赞贤即刻恢复冷静向杨太乙吩咐道:“太乙!你现在即刻和荣老爹把小姐的灵棺抬到堂屋 ,依旧按计划布置灵堂 ,等我们回来!”
“哎......”
不待他儿子回应 ,杨赞贤已经抓起荣振威的肩膀 ,浑身绽放出黄土光芒 ,不见他如何动作 ,已然冲天而起 ,如一道黄色流柱 ,向天水方向飞速遁去 。
“这是怎么了?”
满头雾水的荣攀和杨太乙互视一眼 ,均露出不解之容 。
......
漆黑的旷野中 ,两束灯光照破前路 ,如同海中一只发光的水母在其中游荡 。
车内 ,唐卯和田海螺二人对视一眼后 ,看着被书本遮挡面目的古月异口同声问到:“大师兄 ,师父那一句 ,是何用意?”
古月手中正是伏云隐常看的禅师语录,他将书本放在腿上,看看前厅正闭眼禅定的伏云隐,随后看着眼前这两个好事的人道,“何不学阿曹,世事不过于心,如此常得清净?”
“哎呀大师兄,你怎么也这样了?我们比较喜欢求知嘛!”田海螺顿时起身坐到他身边牵着他的衣袖撒了个娇。
“就是大师兄,你可怜可怜我们两个愚钝之人,给解一解。”唐卯也睁着他明亮的眼睛道。
古月却好像石头打的狮子,张口不开口,他摇摇头,重新抬起书本,“不是我们的因缘,我们少掺和,即便我道出,你们也无法体会,道出,我于功德上也有罪过,只因会给你们心境设下迷障。”
“师兄啊……”田海螺还往他身上凑,试图唤醒古月的良知。
但古月抵死不从,弄得两人都没了脾气,气得田海螺一把从他手中劈下书本,然后起身走开,一边走一边还恶狠狠道,“我就不信本姑娘不靠你就悟不成了!”
“也给我看看!”唐卯顿时也追了上去,试图让晦涩的禅语让自己开智,古月能行,自己焉能不行?
古月看着这两个活宝,顿时哑然失笑,但旋即又想起师父的用意,心中又不免升起一股悲叹,他摇摇头,心道,“阿房宫广覆骊山,楚王一炬成焦土。一念多少枯骨生,多少丘山被农锄。”
滋呀!
车陡然停下让所有人禁不住失去平衡倾了一下。
“哎哟,怎么回事?”站着的田海螺差点摔倒,她高声问道。
“伏大人,是杨宗主二人拦车!”乌扎克回身道。
“什么!”
田海螺二人顿时惊讶得脱口而出,而古月怔了怔后,旋即露出一丝苦笑。
而禅定中的伏云隐,也慢慢睁开眼睛,眼中露出无奈之色。
“哎……海中点燃灵焰,终究是破水来找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