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瑶走到荣胥面前。
边秀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看不明白荣胥隐晦的情绪,朝许以瑶微抬下巴,“以后注意点,知道吗?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他教训完许以瑶,扭头朝荣胥甜甜一笑,“荣哥,我们......”
边秀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荣胥弯下腰来,从许以瑶手里把几个袋子拿走,然后抬眼看向边秀的助理
助理被荣胥审视的眼神看得浑身一激灵,小跑过去接过荣胥手里的纸袋,他看人脸色看了不知道多少,非常清楚现在他和边秀的处境非常之尴尬和难堪,“谢谢荣总,谢谢荣总。”
“谢我做什么?”荣胥笑了一声,瞧着竟然还有几分和气。
助理被这和气冲击得后背发凉。
他立马回身,对着许以瑶,“谢谢许秘书,谢谢许秘书。”
“你谢什么?”荣胥语气只有仔细听,才能够发现其中的冷意。
助理动作僵住,饶是他再会看人脸色揣摩这些大佬的心思,此刻心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短暂的茫然过后,他心里冒出一个猜想,他看向边秀。
“秀秀?”
边秀还在情况外,他还在处在对荣胥竟然亲自帮许以瑶拎东西的震惊中,“干嘛?”
许以瑶见他实在是单纯,可能是出道即红,公司捧着经纪人捧着粉丝捧着连媒体都捧着,没碰见过大风大浪,许以瑶忍不住提醒对方,“你应该谢谢我。”
“我为什么要谢你?”边秀语气变得很冲,他现在有荣哥撑腰,怎么可能听一个秘书的话,“这是你应该做的。”
许以瑶觉得收回他刚才的想法。
边秀不是单纯,他其实是蠢。
许以瑶顿了顿,然后伸出手,掌心向上,给荣胥看,“三叔,我觉得我这个可以算工伤”
买的东西本来不重,但量多重量也跟着起来了,纸袋子的提手本来就又细又硬,许以瑶没干过什么活,手心肉嫩,被勒得又红又肿。
边秀偷偷看了一眼,撇嘴不屑,“又不是没给你发工资。”
李塑现在只想跳起来把边秀往后边拽,顺便捂住他的嘴,老天爷,他没看出来这个许秘书跟别的秘书不一样吗?!
人你看不出来,人家那件西装还是边秀代言的国际奢侈品品牌,谁家秘书这么穿?
但无奈李塑现在手里东西太多,急得满头大汗,这种场合下,他又不能大喊大叫乱蹦乱跳,憋得脸通红。
都怪他们平时太宠着边秀了。
荣胥没有和边秀产生什么眼神交流,他直接看向边秀身后的李塑,“带边秀回去。”
“哎!哎哎哎!”李塑见荣胥没有跟边秀计较,如释重负,拎着一大堆东西小跑到边秀旁边,“秀秀,我们走吧。”
边秀想身后去拉荣胥的衣摆,被荣胥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手指在空气中抓了抓,也不觉得尴尬,“可是我想和你回家。”
李塑又接收到了荣胥的视线,这次跟刚刚那一次不同,冰凉凉的,像一对冰块铺天盖地砸在他头上。
“秀秀,那边导演不是说要给你加戏吗?你去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加,你不在,要是还给你删减怎么办?”
边秀在心里进行了一番两秒钟的艰难挣扎,然后抬起头,望着荣胥,小声说:“那我走了哦,拜拜。”
荣胥很轻很冷淡地“嗯”了一声。
蒋恕看着边秀和李塑欢欢乐乐离开的背影,想道:有人要倒霉了。
随后,他走上前,伸手在许以瑶后脑勺拍了一下,“让你去带他买东西,你付钱就行了,怎么还干起苦力了?”
许以瑶瘪瘪嘴,有些委屈,“他让我提的啊,他说他跟三叔的关系非比寻常、亲密无间、如胶似漆......”
实际上边秀才没说。
荣胥看着许以瑶红通通的手心,在心里感叹小孩儿的皮肤也太容易受伤了,同时又说:“他说的你都信?”
许以瑶眨眨眼睛,分明是在告诉荣胥:我为什么不信?你都让我带人买东西刷你的卡了。
还有一点点,需要拨开其他神色才能发现的埋怨。
荣胥有些无奈,“那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换做其他人来说,那就是不耐烦,那就是觉得许以瑶无理取闹他迫不得已才做出让步。
但如果是荣胥说就不一样。
十分亲昵自然,还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
许以瑶自然不会昏了头说:我想封杀他妈的。
他要在荣胥面前当一只娇娇弱弱不谙世事的单纯小白花。
“至少,让他给我发短信道个歉吧。”
荣胥挑眉,“就这样?”表情分明是在说:这也算怎么样?
许以瑶点头。
-
下午,临近下班。
夕阳的辉芒照射进来,满室金屑,黑木办公桌桌面被漆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许以瑶是实习生,又是荣胥的生活秘书,工作上的事情,跟他是没关系的,但实在是闲得无聊,许以瑶就在这层楼转着圈跟人打招呼,看见什么能帮的,就帮帮忙。
蒋恕找到人的时候,许以瑶正在和项目部的一个副部长聊得火热,这女人是荣氏总部出了名的难巴结难讨好,不苟言笑,严苛谨慎,加上最近几个月她儿子在学校早恋总给她找不痛快,她就来公司给其他人找不痛快。
“早恋还好的,姐姐你有没有问过那个女孩子啊?”许以瑶捧着一杯酸奶,坐在副部长的位置上。
副部长摇摇头,“问她做什么?”
“我们班那时候有个男生,也早恋,他成绩不好,但女生是学霸,那个女生还辅导我们班那个男生功课呢,最后这个男生高考直接上了重本线。”
副部长听了后震惊不已:“真的?”
她忙工作,疏于对儿子的教育,早恋害死人这个理论也是班主任告诉她的,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自己儿子,盯得很紧,她儿子整天跟她吵架,说是退学被开除都行,要让他做负心人,打死也做不到。
“真的啊姐姐,”许以瑶一口一个姐姐叫得那叫一个顺口,“姐姐你想啊,您儿子就算是被退学都不肯分手,那那个女生肯定和他是一样的,也在和家里吵呢,要是女生不喜欢您儿子,怕是早就分手了。”
“要我说,您儿子说不定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哦。”
“这门亲,我看成。”
蒋恕在门外听着,就听许以瑶越说越不像话,敲了敲门,进去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徐家惠朝蒋恕一笑,“蒋特助稀客啊。”
蒋恕瞥了一眼许以瑶,“这不来找这位金贵的实习生吗?”
许以瑶露出讨好的笑。
徐家惠扭头看着许以瑶,“你老大来要人,我就不留你了,姐姐回去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话的。”
蒋恕领着许以瑶回办公室,他数了,一路上,就有两个男生,三个女生,两个阿姨,三个叔叔和许以瑶打招呼。
“......”
“挺受欢迎啊?”
许以瑶从兜里摸出两个橘子,“他们给的,给哥你吃。”
蒋恕心里乐,表面上板着脸,“严肃点,上着班到处乱跑,像什么样子。”
“好吧,”许以瑶低头跟在蒋恕身后,“你找我干嘛?”
“荣总找你,说是边秀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让你验收成果。”蒋恕忍不住笑,“你三叔挺喜欢你的啊。”
“早着呢,”许以瑶心里门清,“说不定他把我也当知己。”
“那不会,”蒋恕见过荣胥的知己们,他十分肯定,“荣总才懒得帮他们出头呢,你是头一个。”
-
盛氏娱乐某个经纪人的办公室里,经纪人眉头皱能夹死蚊子,他还算冷静,一旁的边秀气急败坏摔东西。
“他说换就换,违约金他给吗?”
“艺人私德败坏,他不仅不用给我们违约金,还能让你给他赔偿金。”
“凭什么?他说我私德败坏就败坏?”边秀刚从片场回公司没一会儿,就接到他最近新拍的这个电影要换掉他,这部电影不管是剧本还是制作团队,都是一流的,忽然要换人,边秀在愤怒的同时也感到疑惑。
“你想想,你是不是又得罪了人?”经纪人叹了口气,“刚刚我给盛总打电话,他说让你冷静冷静。”
“冷静的意思,是雪藏吗?”边秀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
经纪人摇摇头,“不是,只是让你冷静三个月。”
“三个月?他知不知道我三个月不出现我粉丝会跑掉多少?”
经纪人看向一旁的李塑。
李塑抖了一下,他还是很清醒的,三两下把下午的事情交待了。
说完后,办公室内陷入莫名的寂静。
“你知道不知道,”经纪人苦笑,“荣胥总裁办的人,没有一个家世是简单的,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能捏死你。”
“我以为只有蒋特助......”
“有钱人不会把我很有钱写在脸上的。”
李塑有些不忍地提醒边秀,“许秘书那件外套,就是秀秀你代言的那个牌子,上回你想要他们把那件衣服送给你,他们说是限量,不外送。”
边秀此刻崩溃了,“你怎么不早说?”
李塑万分委屈,“你没给我机会啊。”
“......”
-
另一边,荣胥的办公室。
男人此刻已经是休闲打扮,蒋恕说他晚上要和朋友去下象棋。
他把桌子上的平板递给许以瑶,示意他看。
许以瑶看见平板上显示的已经是微博的个人主页,是边秀的个人主页,有三千多万粉丝呢!
“看什么?”
“看他新发的微博。”荣胥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送来了几大束花,装花的纸盒被拆开放到了一边,他手里拿着剪刀,熟练地剪着花枝根部,然后置于一旁的花瓶中。
办公室里各种花香混在一起,并不浓厚,也不刺鼻。
许以瑶把主页往下滑,边秀在下午三点半发了一条微博。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随便使唤人,不应该把打工人不当人,不应该瞧不起打工人。]
这条微博的评论已经过了十万,点赞已经五十多万,下边评论全都是一脸懵逼二脸懵逼三脸懵逼。
[咋了这是?]
[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得罪人了呗,估计你们的小王子又高高在上不知道干了啥缺德事,结果踢到了铁板,这还不够明显吗?]
[就你聪明,这多半是他新拍的电影里面的一句台词。]
[对啊,我们的秀秀那么善良可爱,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情?!]
[不会?去年往工作人员手心吐口水的是他吧?没有卫生纸就让人家用手捧着,可真是棒棒哦。]
[是那个人让秀秀吐的好不好?]
[让他杀人他杀吗?]
这种流量的微博下边都乌烟瘴气的,许以瑶看了几条,放下平板,“他是给我道的歉?”
一个公众人物,发这么一条微博,影响可想而知,谁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他给你手机上发了短信吗?”
许以瑶拿出手机,果然有新的信息,也是三点半的时候,跟发的微博内容是一样的,只不过加了许以瑶名字,瑶字还打成了遥远的遥。
荣胥这时正好剪完了那一束洋牡丹,他摘掉看着有些繁密的绿叶,满意地看了看,过后继续修剪其他的。
“许秘书,以后若他们再颐气指使,不用告诉我,你可以自行处理。”
许以瑶说只需要边秀道歉,那他就让边秀道歉,其余的惩罚算他附赠的,但许以瑶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太单纯了,荣胥怕他心里过不去。
许以瑶:“我怎么自行处理?”
“你想怎么自行处理?”荣胥看了许以瑶一眼,给了他选项,“道歉、撤掉代言、撤掉资源,雪藏甚至封杀,都可以。”
荣胥拿着剪刀,黑色的刀面折射出阴冷的光,握着剪刀的手指骨节分明,他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没有高高在上,更不是傲慢清高,他只是单纯地漠然。
许以瑶莫名觉得这样的荣胥有点带感,他舔了舔齿面,“真的都可以吗?”
“他们欺负你,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荣胥看着许以瑶,“你是荣氏的人,知道吗?”
在许以瑶乖乖点头之后,荣胥手里的剪刀卡嚓一声剪掉了一支宫灯百合多余的根部,他忽地一笑,“也算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