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算命先生(2 / 2)

易林长舒一口气,缓缓道:“边境不稳,藩王犯事,往后几年,神策军肯定有诸多战事,总是有机会立下战功的,那时候又何愁神策军不支持你这个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皇子呢。等你归来之日,还记得我这个无用书生,就来寻我,若我在,则愿意效犬马之劳,若不在,那便是天意了,玙王也无需耿耿于怀。”

见易林没有直接拒绝自己的笼络,玙王大喜过望,斩钉截铁地道:“一言为定。若我有幸不战死沙场,立功而归,一定来寻先生。”

说着,玙王兴高采烈地领着几个随从沿着长街而去,脚步比来时都轻盈了许多。

玙王走后,易林便收起了摊子。他在想,玙王虽然不错,但毕竟是欠缺火候。神策军从军之路凶多吉少,但却是这位庶出王子唯一可以浴火重生的途径了。玙王只有得到神策军的支持,在这场残酷的天下角逐中才有一线希望。

转而易林又自笑了起来,还说别人欠火候,自己不也是黄毛小子一个么。一介书生,妄论天下,可笑至极。

这时候,宇文峰不知为何又跑了过来。他远远看着玙王的背影,向易林问道:“易林兄,刚才那个是玙王吗?”

易林不置可否地笑道:“是呀。”

宇文峰眉头大皱地道:“易林兄你可千万别和玙王混在一起,他是偏妃之子,身份低微,又胸无大志,你跟他厮混,岂不是自毁前程。”

易林笑意吟吟道:“什么叫我跟他厮混,我天天跟着你跑去酒馆青楼,那才叫厮混。玙王只不过是碰巧经过,顺便问问字、算算命而已,你别大惊小怪。”

宇文峰嗤笑道:“他一个闲散王子,算什么命。”

易林咧嘴嘻笑道:“姻缘。玙王是想算算他的姻缘什么时候到。”

宇文峰瞠目结舌道:“真的假的!唉,估计这个玙王也不会有什么好姻缘,因为没有那个达官贵族肯把自家的小姐许配给他。他若不想娶寻常百姓家的女儿,看来也只有等皇上赐婚了。”

易林哭笑不得道:“原来玙王再朝中这么没有地位啊。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子,怎么混得这么惨。”

宇文峰压低声音道:“玙王的母亲连妃子都不是,听说只是个小小的宫外民女,机缘巧合被微服私访的皇上宠幸,才怀的孕。听说她生玙王的时候还去世了,后来才被皇上册立为偏妃,为的是将玙王接进宫里养,毕竟是个王子,流落在外总是不好。这玙王从小就没人管,放在后宫被一个老宫女带大。如今的玙王虽然也算风雅,但散漫惯了,而且背后毫无仰仗,成不了大器。你看皇上都没给他安排职位,甚至连给他一块封地把他赶出京城都懒得做了,只是偶尔派给他一些无关紧要的松散差事,可见他只是个毫无意义的王子而已。估计皇上也懒得给他赐婚。”

易林叹息道:“唉,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懂得民间疾苦吧。”

宇文峰摇头道:“他懂个屁,他也只能和一些无名小卒厮混在一块,吃喝玩乐罢了。众多王子之中,他最无存在感,没有人会去趋炎附势于他。虽说六王子琼王也是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但他母妃还尚在,而且他母妃也是出身达官贵族,背景深厚,有所依靠。至于玙王,就是个已经被放弃和忽略了的人。”

易林哭笑不得道:“皇子当到玙王这个地步也是挺失败的。不说玙王了,今日宇文兄来找我何事?”

宇文峰扬了扬手中的一个木制牌子,兴奋地道:“是给你送南河郡主擂台的出场令牌来了。抽签的,你令牌是三十七号。我已经给你打听过了,你还算走运,第一场遇到的是苏杭游子泳,我也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如此名不经传,应该厉害不到哪去。”

易林接过宇文峰手中的令牌,慢条斯理地道:“苏杭游子泳啊,青城派的人,泗水剑法可不容小觑。”

宇文峰惊讶道:“易林兄还知道此人?我看过报名者的资料,他才十八岁而已,比你我还要小呢。”

易林摇头道:“我并不知道此人。”

宇文峰不解道:“那你怎么知道他师出青城派,使的是青城派的泗水剑法。”

易林牵起嘴角,淡淡一笑道:“猜的。苏杭之地,帮派虽多,但门庭深严,排挤他姓,游姓当中,以青城派较为出名,青城派又以泗水剑法为看家武功。能参加擂台赛的,须得有些名望,十有八九便是青城派了。”

宇文峰目瞪口呆道:“易林兄真是心思缜密啊。”

易林耸肩道:“宇文兄谬赞了。那宇文兄的对手又是谁?”

宇文峰丧气苦脸道:“唉,我就不走运了,是柳阳春。他乃京师守卫——犷骑的四大统领之一,出身长安武林世家柳叶门,一把柳叶刀使得出神入化,快如闪电,杀人不见血。京城十子当中,他排在第五呢。”

易林若有所思,道:“若我没有记错,宇文兄与他同届,好像是排在第七。不过话说回来,这京城十子,每年都在变换,那排名到底是谁说了算?”

宇文峰耸肩摊手道:“当然是犷骑大统领韩枫说了算。他是京城四大高手之一,与高力士大总管不相伯仲,而且又是曾经的科举文武双科进士,可谓是文武双全,近三十年来,无人超越。犷骑在他的带领下,可是让人闻风丧胆,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没有江湖人士敢在京城闹事。前段时间有两位武林人士相约在城墙上比武,上了城墙还没等开始比武呢,两人就被犷骑拉下来打个半死了。”

易林啧啧赞叹道:“韩枫啊?这个人很神秘啊,就连武林轶事中对他的记在也寥寥无几,只知道是当年的文武双科进士,后来被皇上重用,做了犷骑的统领之后,就极少与人结交。听说皇上极其看重韩枫,暗里给了他不少秘密任务,估计没少做不可告人的事。不说那个什么韩枫了。宇文兄你和那个什么柳阳春交过手没有?”

宇文峰摇头道:“没有。”

易林嬉笑道:“这不就得了。武功这种东西吧,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以前你可能真的不如他,但今日可就难说了。”

宇文峰哈哈笑道:“反正我也是凑数的,没抱什么希望,陆苒和梅落白才是众望所归。”

易林拍着宇文峰的肩膀,也跟着大笑道:“你当然不抱希望,因为你心有所属嘛。叶菲这姑娘吧,还不错,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她与你比武时候的英姿飒爽呢。”

宇文峰叹气道:“叶菲是好,只可惜我两今生无缘了。现在叶家突生变故,再加上寿王不得势,所以叶家的生意已经慢慢撤出京城了,听说叶菲也离开尚心教坊,回了太原。而且现在杨叶贵妃也不得皇上恩宠,只怕叶家从此便要没落了。”

易林摇头道:“宇文兄此言差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家就算在朝野中不得意,但凭借着富可敌国的钱财,也是不容小觑。”

宇文峰点头赞同道:“易林兄说得有道理,在山西地区,叶家依然只手遮天,地位无人能够撼动。”说着情绪略显落寞,叹息道:“只可惜叶菲离开了尚心教坊,怕是今生无缘再见了。”

易林忽然想起琉璃妖女也和尚心教坊大有关系,于是提起兴致,向宇文峰问道:“宇文兄去过尚心教坊吗?”

宇文峰不解道:“易林兄问这个干嘛?尚心教坊又不是什么禁地,想去拜访随时都可以呀,当然,得有人肯见你,在尚心教坊大门前吃闭门羹的人多着呢。尚心教坊里的姑娘都不是一般的姑娘,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易林好奇道:“尚心教坊的坊主是谁?”

宇文峰难以置信地望着易林道:“你竟然不知道尚心教坊的坊主是谁?!”

易林淡淡道:“这有什么好出奇的,我在尚心教坊又没有相好。”

宇文峰哭笑不得地道:“尚心教坊的坊主叫南陵夫人,长安城里有名的大学问家,年轻时与太平公主还是同窗呢。你小子不是号称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竟然连尚心教坊的坊主是谁都不知道!”

易林摇头道:“没听过。看来武林轶事也不是什么都记载啊,至少这尚心教坊便只字不提。”

宇文峰笑道:“武林轶事记载的是武林江湖中事,提尚心教坊作甚。尚心教坊只是长安城里女儿家读书识字的地方。再说了,我觉得武林轶事也不完全据实,很多都是道听途说,捏造的,更何况武林之大,岂是那么容易便能顾全的,遗漏的事多着呢。”

易林点头沉吟道:“宇文兄说得有道理。一本小小的武林轶事,能记载的事件毕竟有限。但写武林轶事的轶史阁倒着实神秘得很,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人。”

宇文峰摊手不屑道:“就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武林中很多纷争都是轶史阁惹的祸,动不动爆人丑事,挑拨离间,真是损人不利己。但不得不说,轶史阁行事倒是隐秘,一点尾巴都不留下。不瞒易林兄说,当年皇上曾命我们大理寺暗中追查过轶史阁,查了几年,什么眉目都没有。”

易林笑道:“轶史阁说不定就是帮唯利是图之人弄的幌子,这些年他们靠卖情报消息也赚了不少银子。如此见不得光,自然是要暗中进行,更不敢和你们官家打交道了。”

宇文峰挠头沉声道:“就是无迹可寻这点奇怪得很,我从未见过如此密不透风的组织。哪怕是蜀山的相思门,向来与世隔绝,但也是有迹可循的嘛。偶尔还是会有弟子入世修炼,留下行侠仗义的事迹。但轶史阁却不一样,虽然到处都是他们的消息,但一查,都是些断头线索,根本查不下去。后来对轶史阁的追查便不了了之,毕竟轶史阁只买卖消息,从不参与江湖争斗,更不参与官府之事,并没有造成多大祸害,只是被江湖人士过度神化了而已。”

易林摊手道:“若真是被你们查到了,那岂不是要被一锅端了。对了,我听说蜀山有个叫什么相思门的门派,神秘的很,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宇文峰一副原来也有你易林不知道的事啊的表情,笑道:“蜀山相思门呀,那可是曾经帮助李氏争天下的门派,相思门都是些绝世高明的清修者,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只能是望尘莫及。这次不是派了个女弟子出世来帮皇上平定藩王之祸么,相思门也是大慈大悲,想要救万民于水火。”

易林不以为然地笑道:“哦?原来如此。相思门竟然派人出山,看来京城真是热闹了。不过话说回来,坊间说的相思门里都是一众仙女,到底是真是假?”

宇文峰神色倾慕,啧啧称赞道:“是真是假不知道,但这慕容雪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仙子,你见了就知道了,真是绝世绝尘啊。我前天才远远望见一眼,就连花魁萱伶姑娘和她相比都要逊色几分……”

看着宇文峰一脸花痴的表情,易林哭笑不得道:“看你这一副仰慕的样子,这慕容仙子看来真的是相当漂亮。但任她再怎么绝世绝尘,还不是照样得食人间烟火。”

宇文峰搂着易林的肩膀,哈哈笑道:“哈哈哈,说的对,仙女再仙,也得吃饭呀。”

易林也跟着嬉笑道:“仙子的气质一般都太高冷,怎比得上宣伶姑娘才艺双全接地气,光是听她唱曲便已经是人生一大享受……若是能……嘿嘿,当真是夫复何求,此生无憾矣。”

宇文峰手舞足蹈道:“哈哈哈,易林兄果然是风流多情的种子,前日你还赞美惠姑娘唱的曲好听呢。”

易林煞有介事地笑道:“这宇文兄就不懂了,人家惠姑娘的确是人美声甜呀,这女儿家嘛,都喜欢听赞美之词,我们要学会不吝称赞,这样才能逗姑娘们开心嘛。”

宇文峰意味深长地笑道:“那到底是惠姑娘唱的好听还是宣伶姑娘唱的好听呢?”

易林龇牙咧嘴道:“自然是宣伶姑娘空灵的声线更胜一筹,毕竟是花魁,群众的眼睛,不对,群众的耳朵是雪亮的。只可惜,只听其声,不见其人,也不是何时才能有机会一睹宣伶姑娘的芳容。”说到此处,易林忽然想起了当日在营水桥救他一命的女子,神色倾慕地道:“但任宣伶姑娘再怎么绝世容颜,比我心目中那位从天而降的仙子只怕还是要逊色三份。”

宇文峰捧腹笑道:“哈哈哈,奈何无论是宣伶姑娘还是你心中的仙子,你都未曾一睹芳容……易林兄,我可真是太同情你了。”

两人就这样勾肩搭背,边说边笑,收摊又去青楼喝花酒去了……今日你请,明日我来。易林摆摊赚的钱,在姑娘们的莺歌燕舞中慷慨解囊后,立马又变得囊中空虚,一贫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