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易林已经飞出十米开外,再次逃之夭夭。
琉璃望着易林远去的身影,冷哼一声道:“我能追上你一次,便能追上你两次,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着她不顾娇柔的玉躯衣不遮体,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易林没想到这妖女完全不顾形象,都一丝不挂了,还紧追不舍,弄得他心里叫苦不迭。
惨了惨了,难道今夜真要命绝于此?
一处悬崖绝壁凭空出现,易林刹住脚步,无路可逃。
易林转过身来,看着几乎赤裸的琉璃在月光下飞跃,美得不可方物。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感慨莫名。
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点恍惚,脑海一片空白,忽略了生死。
“停!”易林突然扬起嗓子,大喊一声。
易林这一声只是为了虚张声势,顺便给自己跳崖壮壮胆,没想到琉璃竟然真的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停了下来,依靠着树叶遮挡身体。
易林见有一丝转机,立马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琉璃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诡异一笑,冷哼道:“要是换作之前,说不定还有做交易的可能,但现在,你竟然如此轻薄奴家,我只想要你的命。”
旧患新伤,腹部疼痛无比,易林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脑子开始慢慢变得模糊,焦急道:“我看过琉儿的裸体,就是死了,也还是看过琉儿的裸体,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既然事实无法改变,琉儿不妨听听我开出的条件。只要琉儿你放我一马,我便答应帮琉儿做一件事。”
琉璃讶异道:“什么事都行?”
易林舔了舔苍白干涩的嘴唇,强忍着恍惚的视线,点头道:“什么事都行,只要我力所能及。当然,如果这件事我宁死也不愿做,那我这条命琉儿随时拿走便是。”
琉璃看了一眼易林那不断渗血的伤口,笑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缓兵之计。师傅说,千万别和男人做交易,因为男人的承诺从来都不靠谱。而且现在你非死不可,我根本没必要和你做交易。”
易林咬着牙,强忍着痛楚,挺腰站得笔直。
他深呼吸,故作深沉地叹息道:“你这么想杀我,不就是看了你一眼嘛,最多我给看回来便是了。我现在就脱衣服,我看了你,你也看了我,咱俩扯平,谁也不欠谁,这样总行了吧。”
易林一边说,竟然真的开始脱衣服,最后只剩打底短裤。
琉璃竟然全程若无其事地看着,嘴角挂着浅笑。
见琉璃完全不为所动,易林哭笑不得道:“奶奶的,你这个妖女,见了俊俏男子的裸体,也不用眼都不眨一下吧。”
琉璃目不转睛,冷若冰霜道:“你就是全裸,也得死。”
易林已经开始慢慢失血过多了,动作变得迟缓僵硬。
他一边颤抖着提起衣服,一边拖延时间道:“不接受交易你早出声啊,真够阴险狡诈的,竟然还想白看俊男的身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有种你现在就上来一剑杀了我。”
这是易林一贯的德性,就算是死也得逞一下口舌之快。
琉璃又望了一眼易林腹部的伤口,殷红的血依然不断地往外渗出,触目惊心。
她嫣然一笑道:“奴家有的是耐性,一剑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奴家倒是想看着你的血慢慢流干,痛苦而死。”
空气中,飘着易林的血腥味,还有琉璃那若隐若现的体香,两者交杂,十分诡异。
易林之所以当场脱衣服,是为了能够有机会重新绑衣带。
借助绑衣带的机会,他可以顺便绑住剑伤所在的部位,用衣带的裹紧力让血止住。
他捂着伤口,强忍痛楚,哈哈笑道:“你追得上我再说。”
琉璃冷冷道:“前面便是黑崖,你觉得你能往哪里逃?就算有路可逃,你也逃不出奴家的手掌心。刚才你已经领教过奴家黏人的能力。奴家会如蛆附骨地跟着你,直到你的血一滴一滴地流干。”
易林诡异一笑道:“是吗?那我们就试试看。”
话音未落,易林突然捏动手指,继续连封自己三道血脉,然后转身跃向那万丈悬崖。
此时已经是绝境,就算跳崖是万死一生,他也得赌一把。
易林心想,总不能真的就这样在琉璃妖女面前慢慢流血而亡吧。
琉璃没想到易林竟然有勇气纵身跳落黑崖,也顾不得自己一丝不挂,从树枝上跃出,想要在易林坠落之前给他致命一击,以确保他必死无疑。
琉璃担心,如果今日不亲眼看到易林死去,只怕会影响自己的心境。
现在她已经到了修炼窥心之术最关键的时候,绝不允许出任何差错,一旦走火入魔,将会万劫不复。
琉璃的身法快如鬼魅,电光火石间便已经闪到易林身后,一掌击出,直取他的后脑。
她的这招毫无挽留,真气牵动周围的空气流动,诡异无比,仿佛一根追身之刺。
易林不用回头,光凭身后那巨大的杀气便能知道杀招紧追。
琉璃这招是用尽全力,非将易林置于死地不可。
易林心里很清楚,如果想要绝处逢生,必须得化解琉璃这气势如虹的一招,否则必将一命呜呼。
情急之下,易林扯下腰间的玉佩,当作暗器,往后一甩。这块玉佩凝聚了他全部的内力,囊在一丝万仞的真气中,犹如电光火石。
玉佩势如破竹,向琉璃疾射而去。
琉璃知道这来势汹汹的玉佩非同小可。她被迫顿住去势,错身躲过犹如闪电般的玉佩。
月光下,玉佩从琉璃扬起的发丝中间一闪而过,连续穿透几棵树干,最后才钉在一棵老松树的树干上。
此时,琉璃已经错过了击杀易林的时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跃进悬崖。
易林在坠落之际,轻身腾空,还不忘回头一笑,呲牙咧嘴道:“琉儿不是夸下海口说一定要亲眼看着我死吗?怎么,不跟着来?咱们来个双双对对把崖跳,多羡煞旁人呀……”
琉璃当然知道易林是故意说这些轻薄话来影响她的心境,让今夜之事成为她的心结。
她望着易林消失在悬崖深处的身影,脸上首次露出怒色。
她一跺脚,冷哼一声道:“凡是看过奴家身体的人都得死。就算你不摔死,奴家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杀死。”
琉璃恨得直跺脚说这番话时,易林早已经消失在悬崖那昏暗的雾气中。
琉璃走到刚才易林脱衣服的地方,捡起他还没来得及穿的外衣,披在身上,然后缓缓往树林中走去。
琉璃披着一件宽松的外衣,衣襟在夜风中飘飞,显得有点怪异。
虽然衣服不合身,但她那精致得仿佛白玉雕琢一般的脸庞,却依然让人惊艳不已。
她赤足踩在地面上,不慌不忙地迈着优雅的步伐,竟然一尘不染。
月光下,那块钉在老松树树干上的玉佩映着墨蓝色的光,犹如黑夜中孤魂野鬼的眼睛,鬼火一般在空中飘忽不定。
而琉璃的身影,也像是游荡在树林中的鬼魅,要去追那团鬼火。
琉璃经过那棵老松树,顺手取下玉佩,微微的看了一眼。
她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娇嗔道:“臭男人,来头还不小!”
玉佩入手温和,通体漆黑,只有迎着月光才会映现出仿佛液体流动般的墨蓝色,而且玉佩内的纹理隐隐约约透着古朴的一横,犹如眯成一条线的眼睛。
这不是一般的玉,这是蓝田髓玉,由蓝田玉的精华经过千年凝髓而成,天下罕见,听说只有真正有缘之人才能遇到。
易林从万丈悬崖坠落,耳际生风,呼呼作响。
那仿佛永无止境的坠落感,让易林产生莫名的绝望。
他心里一阵叹息:江湖险恶,没想到还没到达长安城便栽在琉璃这个妖女手上。
易林从来不会绝望,但面对生死关头,他竟也未能免俗,产生了恐惧感。
易林此时此刻只能期望悬崖之下是一条河流或者一个水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随着不断坠落,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重。
这时候,易林的心里稍微松了下来,因为雾气越重,底下存在河流或者水潭的可能性就越高。
他还不想死,因为他还没有完成老师的嘱托,也还没有和那位纵子一较高下。
如果就这样死了,未免要落下许多遗憾。
人生在世,还没玩够,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长安城的青楼还没逛过,那本《航海图志》也还没看过,未免太可惜啦。
易林心里呐喊着,难得有机会在大唐重活一次,绝不能就这样草草结束!
嘭一声,易林摔进水中,激起万丈水花。
他的头受到水的重击,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一头扎进水中,便再也没有浮上来。
易林是背着摔进水中的,所以在入水前的一刻,留在他记忆中最后的影像是天空中那飘忽朦胧的月光。
月光穿过氤氲的雾气,照进易林的眼里,让他一阵恍惚,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易林在失去意识前,绝望地挤出了一丝苦笑。
没想到竟然会死在如此冰凉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