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霖思虑良久,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易林和宇文峰的窃窃私语,沉声道:“既然现在形势如此严峻,我们得赶紧进宫将哥舒翰勾结吐蕃出卖御林军的行径告知皇上,让皇上撤了哥舒翰河西节度使的职位。”
易林拉着长孙霖的手,缓缓道:“霖儿切莫心急。哥舒翰在京城里肯定是有内应的,若是贸然告状,只怕会适得其反。如果被对方反咬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哥舒翰在河西的势力根深蒂固,岂是说撤就能撤的,若是逼急了,他就是第二个安禄山。”
长孙霖难以置信地道:“你说哥舒翰也会学安禄山公然起兵造反?”
易林沉吟道:“哥舒翰行事稳重,造反对他来说是下策,我是怕他被逼急了,会勾结京中势力,构陷御林军。御林军现在是败逃之军,情势很是微妙尴尬。”
长孙霖激动道:“御林军忠心耿耿,苍天可鉴,长孙家世代侍君,问心无愧。他哥舒翰见死不救,让数万御林军惨死沙洲,还敢反过来血口喷人吗。皇上岂会被他如此糊弄。”
易林轻抚了一下长孙霖的肩膀,柔声道:“我知道霖儿对哥舒翰恨之入骨,但越是这样越不能急,长安城今非昔比,暗里波涛汹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一不小心都可能万劫不复。”
宇文峰赞同道:“易林兄说得很对。自从太子殿下带兵闯入大明宫图谋逼宫之后,皇上变得多疑敏感,好多老臣进言,一个不小心便是杀身之祸。被贬都是小事,当场杖杀的都不在少数。现在皇宫里严肃非常,人人自危,所有人都谨言慎行。之前李林甫和杨国忠还在为立新太子的事情而争辩得不可开交,如今也都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起了。”
长孙霖讶异道:“我虽然甚少关注皇子们争权夺势的事情,但我知道太子殿下在时,与寿王殿下旗鼓相当,如今太子殿下倒了,寿王应该是没有对手的呀。”
易林摇头道:“霖儿这你就不懂了。争权夺势、勾心斗角的事情,皇上见得还少吗?当初皇上就是这样登基的。太子殿下这么一闹,皇上更不敢让寿王的势力继续壮大,否则寿王也来个领兵逼宫,那可如何是好?所以说,皇上不但不会急于将寿王立为太子,而且还会另外扶植一位王子与寿王相对立抗衡。如今大唐可谓是外忧内患同时爆发,战事连连,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看来三王子李屿要熬出头了。”
宇文峰惊讶道:“易林兄果然是心思敏锐啊。安禄山史思明起兵造反,史思明领兵攻打朔方诸地,三王子李屿因为在神策军中磨练已久,于是被皇上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领朔方、河东、平卢节度使,负责平叛史思明。三王子李屿也是能干,带领神策军与朔方军,抵御史思明叛军,屡立战功,前些日子还被皇上追封为陕王。”
易林沉声道:“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他。只是他现在风头正盛,一时无两,只怕已经招来寿王记恨,一旦寿王开始算计对付他,只怕他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宇文峰点头道:“寿王心思阴柔狠辣,麾下文武幕僚众多,无人可撼。太子殿下倒台之后,原本支持太子党的人大多数都倒向了寿王,像我们宇文家这样不想向寿王示好的,只能选择明哲保身,主动疏远官场。论争权夺势,玙王只怕斗不过寿王。”
易林沉吟道:“玙王要想熬出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其实说到底,天下局势如何发展,就看皇上会如何抉择了。”
长孙霖一心想着如何援救御林军,完全无心听什么寿王玙王争权夺势之类的话语,皱眉道:“不管形势如何,那我们至少也应该求见一下皇上,说明御林军的情况,看看皇上的反应吧?”
易林点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能不能救御林军,要看皇上是否相信御林军的忠诚,这点至关重要。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御林军的统帅回到长安城却没有及时请求面圣,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来挑拨离间。”
然而,当天晚上宇文峰便带回来了非常不好的消息。坊间不知谁又放出来的传言,说御林军想要自立于西州,成了叛军。哥舒翰的河西军为了抗击吐蕃与御林军联手,损失惨重,于是回京述职,痛陈利害,罗列了御林军三大罪状。
易林和长孙霖同时惊呼:“哥舒翰到了京城!?”
易林眉头紧皱,想要说服长孙霖放弃明天进京的念头。但长孙霖如何能忍受御林军被污蔑为叛军,坚持要进京面见皇上。她坚定地道,皇上就算再怎么昏庸无道,也不至于是非不分到如此地步。如果大唐再失去御林军,中央的兵力就更加不足,那便会处处受到掣肘,皇上不可能会听信谗言,被哥舒翰蒙蔽的。
御林军的荣誉是长孙家族的宿命,易林知道说服不了长孙霖。只好请求她进宫面圣时一定要带上自己,万一有什么不测,至少相互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