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太阳渐渐落下，天稍暗一点就开始吹起大风来，虞姗姗和招娣趁着还有些余光把晚饭做了起来，正吃着饭雨就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终于不再是燥热了，变得凉爽起来。虞姗姗看着飘下的雨珠，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可惜好景不长，不一会儿雨就开始下大了。虞姗姗就发现问题所在了，这屋子竟然漏雨！她之前一点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要不是这场雨下来，打湿了屋内的地面，估计等到问题严重了她才能知道。

招娣和虞姗姗也顾不上许多了，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开始无比后悔为了省钱没有买油灯，这个时候只能用柴火棍子裹上抹布浇上油做一个火把。

她发现堂屋倒还好，只有几处漏雨，关键是林高氏那屋，一个月子婆，四个还没有满月的小奶娃可不能淋雨。

等虞姗姗和招娣进屋的时候，屋里全是哭声和慌张声。因着林家一共就三间大屋，两边是睡屋，中间是堂屋，厨房是搭的草棚子。一间是虞三娘和林大牛的屋子，一间是林高氏和大牛爹的卧室。林锦耀小就跟着他们同睡。

后来，林高氏生了孩子之后，虞姗姗就把林高氏的屋子用布隔开，林锦耀这样就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虽然简易，但是男孩子大了总要有点自己的隐私空间。

虞姗姗那间屋子就没有林高氏那间大，招娣来了就和她一起打紧（睡）。

林高氏的屋子到处都在滴答滴答的落着雨水，她一个人紧紧搂着几个孩子，林锦耀抱不动一个妹妹，只能拽着衣服往不漏水的地方拖。

招娣打着火把，虞姗姗走过去，一手抱一个奶娃子往堂屋里去。把吃饭的桌子挪过来，还没有打湿的衣服全铺在上面，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了，孩子都放在上面。

“锦耀，你在这里守着妹妹。”虞姗姗吩咐道。

堂屋里漆黑一片，林锦耀顾不得害怕，两个妹妹哭得厉害，自己擦干了眼睛上挂着的泪水，哽咽地哄着：“二妹，三妹乖，不哭不哭。”

虞姗姗没有想那么多，一脚又踏进院子里，因为太黑了，雨又打湿了地，全是泥土堆的，夯实的地就变得无比光滑起来，再加上虞姗姗心里着急，没注意脚下一打滑，一下子腿就往前缩，屁股往地上落，摔了个结实。

“哎哟！”这个打滑下去，虞姗姗尾椎骨传来一阵刺骨的疼。

招娣在林高氏屋里听到虞姗姗的惨叫，慌忙跑出来：“三娘，你没事吧。”拿火把一照，才发现虞姗姗摔倒在地。

“别过来。”虞姗姗见招娣拿着火把要出屋子，这雨还是越下越大了，她一出来火把也的得跟着熄。舍不得用那么多油做的火把就这么灭了，她忍着痛，从地上挣扎着起来：“我没事。”

招娣见虞姗姗有些吃力的样子，想帮忙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火把，着急道：“能行吗？”

家里连把雨伞都没有，雨势越来越大，虞姗姗整个人淋得浑身湿透，她咬着牙，忍着痛颤，站起来了：“没事，还能走。”

这一跤摔得不轻，虞姗姗估计大腿，屁股和后腰全肿了，不过这时候不是哭疼的时候，屋子里还剩一个大的两个小的呢。

虞姗姗忍着痛，走过去，接过招娣手中的火把：“你去抱两个小的。娘可以自己走出来。”

林高氏其实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只是一次生四个元气损伤不少，还有些吃力。但此时没有别的法子了，林高氏的屋子到处都漏雨，总不能让她在里面住一晚吧。

虞姗姗全身都湿了，自己套了一件林高氏的衣服在头顶：“娘，我先护着她们过去。”

林高氏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孩子们安全她就安心了。

等虞姗姗把林高氏也护送过去，她自己在痛和冷之中开始打着颤。刚刚两人忙着把人运过来，这会儿去看干净的衣服基本上都打湿了。

招娣也不多说废话，从厨房抱了些柴火来，火把刚刚在最后扶着林高氏的时候被雨水打灭了。现在几个人身上都是湿的。

各自把自己的衣服拧干，招娣已经在堂屋里升起火了，几人就着火就开始烘衣服。

虞姗姗烤着火，身上有一点点暖意才开始放松下来，只是这一放松，身上就跟着疼，也顾不得去查看，怕大家担心。

林锦耀知道嫂子摔了之后，两只眼睛包着泪水，虞姗姗见他要哭，吼道：“不许哭，这点痛算什么。”

其实虞姗姗也不是想要吼她，只是身上疼痛难耐，雨水冲击着房屋，屋里本来就是用泥土夯的被雨水这么一冲刷就变得泥泞起来。加上一屋子乱糟糟的事，她整个人都有点崩不住了。

就算是小的时候家里不怎么富裕，好像还没有落到如此狼狈过。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雨水，滑过她的脸庞，这一刻她无比沉默。

穷这个字，到今天为止深深的给她上了一课。

可能是麻绳专挑细处断，苦难专挑穷苦人，雨没有越下越小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还轰隆轰隆的打起雷来，好不容易哄好的四个姐妹，被雷声吓得呜哇呜哇的哭，撕得这本就不宁静的黑夜更加缭乱了。

眼前的慌乱也抵不过四个可爱的小生命，虞姗姗丧气的拨动了两下柴火，认命的开始认真哄着娃，大家一人哄一会儿倒也不累。

架着的柴火就这么让她干烧有点太浪费了，虞姗姗准备架个陶锅在上面，熬点肉片姜烫来喝。大家多多少少都淋了雨，感冒了就不好了。

一边行动着就听着林高氏在哪里自责：“都怪我，本来大牛和他爹今年就说要翻屋顶的，我想等着秋后再翻，结果他两就丢下我们一家子先走了……”

林高氏边说还边掉眼泪。男人和儿子的走让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坐个月子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虞姗姗遇事也会抱怨，但是她做不到一直抱怨，一直哭。要是哭能解决问题的话，她可以从早哭到晚。

显然哭不能，她宁愿用做事情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虑。哭不会把事情变得更好，还会把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差，但是让自己忙碌起来不仅能有效的发泄情绪，还能让自己的思路变得清晰。

现在一切看来是那么的难，但是也没有那么的遭不是吗？至少还能够吃得上饭。

“别哭了，快收收。现在翻屋顶还来得及吗，需要多少钱？”听着林高氏的抽泣声，虞姗姗真怕她哭坏了。

“不知道，以往都是大牛和他爹在弄，具体要多少钱没说过。”林高氏实话实说。其实她不大管家，本身性子也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不然她之前虽然不满意虞三娘，但也不会故意去为难。

“那我明天去问问汪叔。”虞姗姗没有放在心上，这屋顶不翻不成了，漏水成这样，肯定有好些年没有翻了，就算手里没有银子，借钱都要把屋顶翻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你去歇歇吧，我来弄这些。”招娣凑过来，她知道虞姗姗那一摔肯定不轻，看着她难受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就知道了。

“刚刚是很痛，现在已经好多了。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虞姗姗没应，要够痛，记忆才够深刻。

招娣无奈，其实她看得出虞姗姗有点逞强，也不知道她在犟什么。只好说道：“那你不行了叫我呀。”

“嗯，我知道。”虞姗姗知道招娣很关心她，让她放心。

肉片姜烫熬好了一人一大碗，喝得大家暖洋洋。屋里漏雨的地方也摆好了锅碗瓢盆，就这样一家人听了一晚上的雨水交响曲。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雨也变小了。汪婶子脱了鞋，一深一浅的踩着泥土过来了。

“天呐，你们呀不知道叫人呀，这一晚上你们怎么度过来的。”汪婶过来就看到虞姗姗一大家子全部都在堂屋待着，四周摆着碗盆，不难看出昨晚上经历了一场大战。

再看看虞姗姗一身的泥巴，此时已经被火烤得干皮了，脸上尽是疲惫。

“汪婶，快来冲冲脚。”昨晚接的雨水倒在一起也有一大桶水，虞姗姗看汪婶是光脚过来的，提着水给她冲脚。

“我自己来。”汪婶接过水桶，把脚冲干净，再把手里的草鞋穿在脚下。

“这屋子怎么漏雨漏成这样！”冲完脚，汪婶再看了看虞姗姗家的屋顶，平时看不出什么，这会却往下滴着水。有些地方没有用碗盆接住的，经过一晚上雨水的洗礼，都聚成一个小坑，里面续着雨水。

“年久了没有翻屋顶就是这样，我打算天晴了就翻了，这我也没有经验，你看看需要多少钱？”虞姗姗回答着汪婶的话，正好打听一下翻屋顶的银钱。

“我看看，你这青瓦有些都坏了得换一些，下面的稻草和蓑叶也要换了。买瓦和人工费大概二三两银子吧。”汪婶大概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