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以前在上学时期,接受贵族教育,读古典名着,比如莎士比亚那样的作品,他不能理解几百年前的人怎么会把爱情描述的那么伟大又痛苦,卑微又迷人,可是即便内心饱受挫折,人们还是前赴后继地焚身进入地狱。
今晚的他,好像陷入了过度的哀伤里。
明知这份感情不会有任何结果,他还是不愿结束,那就让自己永远的爱着她,一个他永远得不到的爱人,一段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爱情,直到末日的尽头。
在夜晚的某个角落里,沈酒独自站在阴影里,寂静无声地感受着夜的氛围,迷离的霓虹灯在远处闪烁,在她眼里一闪一闪的。
她被孤独笼罩了全身。
她开始回想自己以前是如何应对孤独的,在成为战争机器的那几年里,她为了战争出生入死,为了讨取爱迪莱德的欢心而自顾不暇,她处于一种“非人非物”的状态里,无法从荒唐的现实里抽离出来,也就看不到真正的自己。
她活着,却不是为自己而活。
在地城区苟活时,她渐渐从自己身上体会到了病痛、虚弱、饥饿,她看似一无所有,贫困潦倒,可是她却找回了做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和地城区那些苟延残喘、努力想活着的人是一样的,并无区别。
她感受到了为自己而活的鲜明和悸动,从那以后,她明白了为自己而活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即便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遗忘了她,她自己记得活着的感受,这就足够了。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孤独,孤独如影随形地伴随着她。
这种孤独感不是寂寞,不是找一个爱人、拥有朋友家人就能够驱散的孤独,而是一种似有若无的迷茫感,她最终想要怎么结束余生。现在,这个问题对她来说,考虑的太早了,应该她拥有了不死之身,也许她不会像普通人一样那么快的老去,也许,她会和宇宙永恒不变。
她周围的所有人,也许都会一个个地离开、消失,包括伊莉雅,她的孩子,会死在她的前头,那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孤独一人。
她会看着安德烈和他的爱意一同老去。
这么一想,她感到有些惋惜,心脏默默地抽痛了下,似乎在证明她为终究要失去安德烈这件事而感到难过。
当老K走进醉乡人酒吧的前台时,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吧台边,独自握着一杯味道劣质的威士忌,隐没在那些酒鬼的客人们的喧闹之中。
“沈酒。”
老K有些不敢置信,他感到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些年,他和沈酒坐在吧台边,随便聊几句喝两杯的时光里。
沈酒回头看了他一眼,昏暗的店内灯光里,她的表情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冷淡疏离,只是今晚的她,多了一丝格外的落寞。
沈酒在这里等他过来,坐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老K坐在她旁边那把吱嘎作响的椅子上,点了根烟,向伙计要了一杯酒,随后对沈酒伸出了手:“我们之间两清了。谢了,朋友。”
两人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
老K感谢她兑现了承诺,让龙科回到了组织里。不管龙科活下来是不是全因为她的功劳,但至少,结果是老K想要的。
沈酒放下酒杯,跟他的手握了握,看到他手臂上露出了一半的六芒星之眼,黑星组织的标志,现在看这个标志,她没有那么大的抵触了。
她好奇地问:“你是黑星组织,应该知道我是杀死你们首领的罪魁祸首,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就是那个人。而且,以前我们并不认识,在不同阵营里,你也只是听从命令行事。”老K吸了一口烟,慢慢地从嘴里吐出白色的烟圈,遮挡住了他眼底里的回忆。
沈酒看着这个豁达的男人。
“我并不后悔救你。”老K朝她笑笑,拿起酒杯,一口喝了进去,“否则现在龙科也回不来。沈酒,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救人比杀人更有价值。”
老K年纪大她一倍有余,人生经历不比她少,人人都有丰富的过去,至少沈酒乐意听他讲他的一些人生道理。
她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杯,将劣质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缓过了那阵喉咙里的灼烧感,不由地感慨道:“我有些怀念以前在这里的日子。”
老K哈哈大笑:“欢迎你随时回来。”
沈酒看了一圈周围,“戴丽娜呢?她今天不在店里吗?”
老K严肃了下表情:“她向我辞职离开了,据说是去投奔她一个在上星区的亲戚,把杰克一起带走了。”
戴丽娜在上星区有亲戚?
沈酒感觉到了从中的古怪,隐隐觉得出事了。
她在吧台上留下了几枚索金,向老K示意一眼,离开了店内,老K在后面朝她招手挥别:“我等你下次再来。”
沈酒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跟过去一样,留下一个孤独洒脱的身影,消失在了醉乡人酒吧外坏掉一半的霓虹灯夜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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