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谷剑飞和许教习吃过早饭，一同前往山顶。

山道上全是面容稚嫩的小小少年，一个个跑得飞快，像是生怕迟到了一般。

有人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有人眉头紧锁、念念有词。他们都是这一届的外门弟子，三年修行期满，前来参加最终试炼。

谷剑飞一想到自己要和这些小屁孩们争名额，不由有些脸红，感觉就像大学毕业还去参加小学考试一样，总觉得有人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路上不时碰见些山中长老，他们都是看着谷剑飞一点点长大的，此刻临别在即，少不得要与众人寒暄见礼，花了许多功夫才走到山路尽头。

前方有一扇石门，门前两位紫衣长老静立，目光冷冷注视着山间少年，只有看向谷剑飞时才会露出些好奇神色。

谷剑飞与许教习站在山道旁，随口说着些家常，神态轻松。

谷剑飞一时还不想走，许教习似乎也想和他多待片刻，直到阵阵钟声响起，离别的时间终于到了。

该说的话昨夜都已经说过了，许教习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句：“记得藏拙。日后有事可随时下山找我。”

谷剑飞躬身一礼：“弟子记下了。”

“走吧。”

“好。”

谷剑飞转身离去，鼻子微微发酸，随即想到这又不是生离死别，日后时间还长，不必如此伤感。

他快步登上台阶，在一众执事长老的注目下，最后一个到达考场。

偌大的广场上，数百弟子整齐排成数列，随着谷剑飞的入场，前方一位紫衣道长轻咳了声，在场弟子立刻安静下来。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只琉璃法器，随手施了个法诀，便见无数流光溢出，在他身前汇聚成出五个水波状的旋涡之门。

紫衣长老开口道：“我派内门考核共有五项，分别为剑术、真元、心志、根骨与百家，对应你们面前的这五扇传送门。

考核开始之后，你们上前走入门中，会被传送到一方幻境之内，在那里你们会面临相应的试炼。

五项考核里，通过其三为及格，通过其四为中等，全部通过为优胜。

及格以上算作通过内门考核，可前往天墉城等待各宫长老甄选，及格以下为淘汰，当日下山永绝仙缘。

现在，考核正式开始！”

一声令下，站在最前方少年立刻上前一步，身形才靠近旋涡，立刻消失不见，去往了幻境。

谷剑飞见他毫不犹豫选了剑术，猜想那少年必定早有准备。

内门考核的规则数百年未变，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三年之期的最后半年，山中教习往往会对门下弟子进行专项训练，用以增加通过考核的合格率。

对于普通弟子而言，只需从五项考核选择三项精心准备，确保过关即可。

只有天资不错的弟子，才需要争取五项考核全部通过，拿到优胜，给各宫长老留个好印象。在此之外若是能打破各项考核记录，那便是锦上添花，增加进入心仪师门的可能性。

随着第一个弟子消失，接下来又有数十位接连消失在广场。

谷剑飞看着眼前的同门越来越少，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

先生再三告诫他要藏拙，那么自己也就没必要拿什么优胜，勉强跨过及格线就好，若是能让那些长老们大失所望，对自己失去招揽兴趣，那就再好不过了。

主意打定，他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站在原地，假装思考起来。

眼见场内再无其他弟子，紫衣道长走上前来，目光带着笑意看着他，问道：“你在等什么？”

谷剑飞道：“弟子在想到底该选哪三个考核。”

紫衣道长奇道：“要进剑宫当然得通过剑术试炼。”

谷剑飞摇摇头：“弟子这些年一直在练拳，并不懂剑，担心无法通过。”

“……”

紫衣道长一脸不信，忽然身后流光一闪，已有数位弟子通过第一轮试炼，开始进行第二轮考核。

紫衣道长催促道：“你再晚些就没办法拿首榜头名了。”

谷剑飞明白他的意思，率先通过全部考核，第一个进入仙山之人自然是首榜头名，但这恰巧不是他想要的。

“容弟子再好好想想。”

……

天墉城，晨曦阁。

诸宫长老云集于此，大殿中央有数颗琉璃珠闪闪发亮，其间各有图像显现，从中能看到众弟子参加考核的实际情况。

此时最中间那颗琉璃珠内，映出的正是本届大会最受瞩目的谷剑飞。

众人目光死死盯着那颗琉璃珠，偶尔瞥一眼其他弟子。内门考核进行得如火如荼，诸多弟子为争首榜头名使出浑身解数，那个谷剑飞却在场外平白无故站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等什么！

无言的沉默中带着些尴尬氛围，阆风巅长老率先开口：“那家伙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行动？”

昆仑宫长老接声道：“犹犹豫豫、拖拖拉拉，这名弟子实在名不副实，看来诸位都被许师兄给骗了。”

阆风巅长老注意到话中有话，立刻也道：“好你个许远山，这十多年竟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说是什么百年不遇的奇才，到头来竟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我阆风巅绝不会收这种弟子！”

他的表演过于卖力，以至于天墉城长老都看不下去，反笑道：“那师弟你可得说到做到，待会儿那弟子来到殿里，你得第一个出面拒绝他。”

“呃……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儿，要好好以实际成绩出发，莫被外界传言遮蔽了双眼。”

琼华宫长老忽道：“老夫有一个猜想，但不知道对不对。”

“嗯？”

“那孩子现在故意不动，莫非是想挑战以最短时间通过五项试炼，刷新门派记录？”

此话一出，众长老皆是神情一振，不知觉挺直了腰杆，觉得颇有些道理。

先前参加考核的人数太多，难免争争抢抢挤作一团，只有等人数少些，才能自如地使出全力。

那弟子不去争首榜头名，好整以暇给其他人让开去路，自己以逸待劳，原来是有这般打算，当真是心比天高、所图极大！

沉默间不知是谁问起：“现在记录的保持者是谁来着？”

天墉城长老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连这也能忘？”

琼华宫长老肃然道：“是咱们的大师姐啊，她通过全部五项试炼只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其天资之佳被誉为昆仑千年第一人，当真世所罕有、绝世无双，只可惜……”

天墉城长老没让他说下去，打断道：“看比试看比试，那家伙开始行动了。”

山顶之上，谷剑飞活动了一番身体四肢，又做了好一段热身运动，似乎是打算动身了。

此时距开场时间半个时辰已过，第一批通过考核的弟子甚至已经乘鹤去往仙山了，他却像在考场里刚刚睡醒一般，意识到眼前还有试炼等待着自己。

紫衣道长最开始还催促了几句，后面竟也对他不闻不问，不知是有意配合，还是干脆放弃了。

谷剑飞感觉那位道长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变了，心想大家现在应该对自己很失望了吧，真是抱歉了，我可不想出什么风头，让我悄咪咪拿个及格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