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怀的话,沈千南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看着傻子般看着江怀,看着看着,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姓江的,那一日,就该想方设法将你弄进来,让你好好看看殿下的风姿。殿下高兴啊,他有后了,他终于可以向陛下和这个天下交代了。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见过殿下像那日般高兴的,惊世骇俗又如何,放浪形骸又怎样,殿下心中的苦,又有几人知道呢。”
听到沈千南的话,江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秦曜贵为太子,若说他苦,那天底下还有能笑着的人吗。
“那一日,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那日,殿下实在高兴,不免有些闹腾,昭王过来训斥了几句,是威武侯将昭王劝走的。还是辛侯爷真心疼爱殿下,知道殿下不易,让殿下乐呵一日又能如何呢。
只是,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竟天妒英才啊,殿下……殿下竟会……竟会走了不归路。殿下,我的殿下啊……”
“你先别急着哭丧,秦曜好男色,他怎么会跟辛家的丫头有牵扯呢,真的是秦曜的种吗?”
这是眼下秦忆最关心的问题。
他总觉得秦曜有后这个事就怪怪的。
闻言,沈千南气极,登时恨不得跳起来。
奈何,身子太过虚弱,铁链又太过沉重,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姓秦的,你敢怀疑殿下的神武吗?殿下与辛郡主,是我亲眼所见,还有起居录为证,谁也不能怀疑,谁也不能怀疑……”
看沈千南的架势,简直要跟人拼命了。
如此,秦忆倒是觉得秦曜有后这个事有几分可信了。
算了,不是还有司空宗师和毒老怪在吗?
这两个老家伙医术高深,总能有办法判断一二的。
……
从宫里出来了,江怀和秦忆仍觉得双耳突突,好像沈千南的呐喊依旧回荡在耳边。
“唉,这沈千南对秦曜可真是感天动地啊,我虽不待见这二人,但这份情谊总是真的。秦曜有个如此忠诚的追随者,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毕竟也是自己的兄弟,年纪轻轻的就没有了,再提起秦曜时,秦忆就客气了许多。
江怀回头又看了眼宫门的方向。
夕阳西下,高耸的城门被洒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气势十足的皇宫如一头沉睡的猛虎般,匍匐在华京城这片耀目的土地上。
而在明亮的皇宫里,有许许多多看不见的幽黑的角落。
“秦忆,沈千南会是什么结局?”
“这还用问吗?况且,连他自己都不想活了。”
“沈千南所说倒是与万爷爷他们所说能对得上,谁能想到,堂堂一国太子,竟会以这个方式惨淡收场。”
“可他死前是逍遥快活的,多少人在生命走向终结之前是畏惧的、痛苦的。”
秦忆本是无心一说,然而,这话却勾起了江怀的满腔心事。
说的是啊。
侍剑山庄七十六口人,每一个人都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的死固然要比秦曜更气势些,可他们心中当真就那么无畏吗?
不是的,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去。
侍剑山庄的人啊,他们死去了,直到今日,依旧是不明不白地死去。
江怀长叹了一声,又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
曾几何时,这双手能打出最变幻多端的掌法,能挥舞出最精妙绝伦的剑法,而今,这双手,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双手,是没有多少力气的一双手。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恢复武功呢。
那凭空消失的武功,真的能恢复吗?
江怀将担忧与畏惧通通埋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