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姜离。”

“年龄。”

“22。”

“职业。”

“联邦政府技术部，法医。”

“能力。”

“没有能力。”

联邦政府异能局三楼，审讯室内旁边的监控室里，霍梵、宁漆寒、和第一支队队长李智正一同盯着眼前的屏幕，看着画面里的审讯室，面色各不相同。

小房间里，坐着一脸轻松的姜离。

“李智不是我说，就算姜离隐瞒自己是能力者，也没必要这样对她吧。”

宁漆寒看着监控里审讯犯人一样的气氛，抗拒地摘下监听耳机：“好歹她救了人，也很配合见调查工作，我们这么做，难道不让人寒心吗？”

更重要的是，她来之前才和姜离保证过，只要配合，异能局就不会对她做什么。

现在弄这么一出，虽然不是宁漆寒本意，但她总有种是自己把人骗过来的错觉。

从面前的特殊玻璃看过去，接受盘问的小姑娘穿着裙子乖乖巧巧地坐在对面，耐心的回答了所有问题。

几个连宁漆寒觉得白痴到令人发指的问题，都没让姜离脸上出现丝毫烦躁。

哪怕知道姜离这张脸很具有欺骗性，也无法阻止宁漆寒越来越强烈的负罪感。

“配合？”

从业十几年的李智冷哼一声，啪地把手里的档案册甩在桌上，冷冷道：“这个小丫头片子，无关紧要的问题倒是说得清楚，一到关键问题，要么含糊其辞，要么满嘴谎话！”

更令人生气的，是她简直不要太嚣张！

或许同样在联邦政府工作，姜离对异能局也有所了解，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变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紧张或是害怕的神情。

面对四面黑墙的审讯室，她像是来旅游参观一样，不用任何指引，自己就一屁股在受审的位置上坐下，放松地靠着椅背，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率先盯上固定在面前桌子上的手铐，低声询问：“按照你们抓人的流程，我要带上这个吗？”

负责此次审讯的小刘一愣，他还从没见过要求自己带手铐的，严肃地摇摇头：“姜小姐，你目前还不是嫌疑犯，我们只是例行公事，问你几个问题。”

说着他打开档案册，张嘴准备问话。

谁知道小姑娘还不死心，竟然直勾勾地看着黑墙、冲着对面监听室的确认道：“真的不用吗？我会很配合的哦。”

李智当场就被这种挑衅行为，气的要跳起来骂人；偏偏宁漆寒还在他旁边爽快地大笑出声，先他一步用扩音器下达指令。

“不用。”

姜离听见答复后长叹口气，可惜的表情像是错过了什么好东西：“好吧。”

不过再抬头时，她脸上又露出明媚的笑容，冲着正对面的针孔摄像头，大大方方地摆手打招呼。

“晚上好呀。”

李智：“......”

他绝对不会看错！这人一定有问题！

宁漆寒接电话时他就在旁边，在她去现场接人时，李智看过了传来的口供和姜离所有档案资料，心里早就认定了姜离能力者的身份，以及她隐瞒能力的事实。

现在的重点，是除了她的能力本身外，一是姜离以前怎么逃过高频繁的身体检测，二是她隐瞒能力的原因和目的。

对于刻意隐瞒身份的能力者，李智向来带着固有偏见，他觉得这些人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然为什么要隐瞒。

于是他拿起对讲机，粗沉的声音在小刘耳机里响起：

“问她，承不承认所有的连环爆炸，都是她搞出来的。”

“这个姜离一定有问题，”李智开始给宁漆寒复述姜离过往的履历，信心满满，“16岁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联邦军校战斗系，一周后更换专业，四年以第一名的成绩完成修完六年应用医学，毕业后就在联邦政府内工作，担任法医一职。”

“专业换的这么草率，中间一定有问题，”李智明显不信，“再说了，怎么可能有人同时文化课成绩高、打架还这么厉害的，更何况她才16岁，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

宁漆觉得自己被姜离洗脑了，下意识就用她的理由反驳李智：“我们做不到，那不是我们的问题吗。”

“......”

李智无言以对，只能拿起另一份报告，递给宁漆寒：“我问你，你的能力值是多少？”

“通常情况下在3500左右，全力开启或许能突破6000，怎么了？”

宁漆寒翻看姜离过往的检测报告，还有现场的勘测报告：“从现场残留的痕迹判断，姜离的能力值没有超过1000，这也符合体检报告的数据，怎么了？”

能力种类虽然千奇百怪，但高科技依旧能将其数据化，能力值就是最直观、也是最综合的一项数据。

能力值是对个体异能的综合评估值，它综合了力量、敏捷、自身恢复、精神力等各项指标，最终对生物个体进行全方位判断。

只不过能力值的侧重点在于杀伤力，类似于力量和敏捷的影响力对结果影响更大，所以通常情况下，战斗型和精神操纵型能力者的能力数值，都要远高于辅助型能力者。

相对应的，他们的能力等级也要更高。

比如宁漆寒所属的A级，能力值通常在1000到9999封顶，而霍梵所在的B级范围则是500-999，也是大多数能力者的能力值范围；再往下的C级，就是绝大多数普通人，或是能力没有杀伤力的能力者。

而能力值在B级范围的，不一定就是能力者，他们也有可能是经过后天训练、身强力壮Alpha，因为力量与敏捷的测评数值高，非能力者也会有高能力值的可能性。

不过非能力者的能力值再高，也不会超过1000，或者说，只要力量敏捷度足以让能力值超过1000，已经足够成为能力者。

很凑巧的是，从过往的检测数据看，姜离的能力值一直浮动在七八百上下，从未突破过1000。

再加上她身体里从未检测出特殊抗体，完美符合先天没有异能，但经过后天培训后、能力值不断提升的情况。

李智不信这是巧合。

理论上说，后天培训的确能提升能力值，但绝大多数人依旧无法靠后天努力解决能力者与普通人的差距，就连军队里最优秀的单兵，能力值也只能停留在600上下。

绝不可能达到900这样恐怖的数字——这在B级能力者里，都算得上是翘楚的存在。

看着宁漆寒跟着皱眉，李智立刻点出最有力的证据：“能力者对病毒的体抗力，远远强于普通人这件事，你肯定知道吧。”

宁漆寒点头。

李智将霍梵的报告也递给她，指着其中一项数据：“解决感染源时，姜离是离他最近的人，可她的感染程度居然比防治愈系的霍梵还低，她怎么可能是非能力者？”

这个问题，也同样是宁漆寒坚信姜离是能力者的重要依据。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

视频里响起姜离清脆的声音。

“你们应该看过我的档案了，知道我是战斗系出身，也应该知道你们宁队长，五年前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姜离始终没给审讯员小刘眼神，漆黑的眼睛盯着墙面，总给宁漆寒和李智一种，她其实能透过特殊玻璃，看见他们的感觉。

李智闻言皱眉：“她说的是真的？”

宁漆寒不置可否：“我当时并没使用能力。”

“这能代表什么？”小刘语气严厉，思路却没跟上姜离，“你怎么解释你900多的能力值？”

“这代表我本来就很能打，”姜离摇头，轻叹口气：“至于900多的提升，不就仅仅是我被病毒感染、身体各项机能恰好发生了好的异变现象么。”

和那些力大无穷的怪物一样，只不过她还保留了自主意识。

“至于你说的感染程度比霍梵还低——”

姜离眯起眼睛，掰着手指计算：“首先我是Alpha，天生对病毒有抵抗力，其次，如果你看过我的工作报告，就该知道我从大三就在技术部门，到现在解剖的变异尸体已经超过5000具。”

5000具尸体，也就是连续5年1460天，每天至少要解剖3具。

恐怖如斯的数据。

“在场所有人击杀过的感染者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吧，所以无论我是不是能力者，只要不是天生抵抗力强，你恐怕也见不到我了。”

姜离满不在乎地耸肩，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微微一笑：“你看过的那些报告我都看过，你们查不出我身体里的特殊抗体，证明不了我是能力者，也没办法从我的专业领域上，辩驳我说的任何一点。”

说完，她又惬意地坐回去，靠着椅背，亮晶晶地黑眸满是兴致。

她根本不害怕，甚至还在期待着，对方还能怎样刁难。

而不仅小刘，监听室的李智也被反驳的哑口无言。

她说的没错，这是她擅长的专业领域，即便是异能局能力最强的两位支队长，也没办法找出强有力的破绽。

“最后一个问题。”

李智飞速翻看着传来的口供记录，对着手里的对讲机开口：“现场不止一名幸存者说，听见姜离和一个疑似她男朋友的人说话，却没有人见过，让姜离解释一下。”

小刘重复了一次问题。

“他不是我男朋友，”姜离脸上的笑容一凝，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

“......现在还不是。”

靠着墙闭目养神的游亦缓缓睁眼。

对面的小刘显然问不下去了，他拿着资料离开审讯室，走到旁边的监听室：“李队，这口供都什么和什么啊，什么看不见的男朋友啊，是不是幸存者听错了啊？”

“不是幻听，”始终沉默的霍梵突然开口，“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是我们都看不见。”

宁漆寒皱眉：“......能力是隐形？”

可审讯室里安装了能力检测器，只探测到了一个生命体的数值啊。

......难道是所谓的“男朋友”已经不在场了？

监控画面里只剩下姜离自己。

她百般无聊地坐了会，点开光脑找到联邦政府的异能局分栏，眯着眼睛，终于在最角落的位置看见一行小字【举报中心】。

然后果断选择实名举报。

要填的内容并不多，姜离胡乱戳了几下，然后摸摸瘪瘪地肚子，想起自己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好烦哦。

她抬眸看向游亦，滚圆地眼睛写满了“我后悔了，我想回家。”

游亦无奈地轻叹口气，开口道：“要我帮忙吗。”

姜离趴在桌面上摇头，抬手正想去抓游亦的袖子，余光却看见正对着游亦的针孔摄像头，很轻微地缩了一下。

诶呀。

对面好像有所察觉了呢。

“放大03号画面！打开审讯室的能力值检测器！”

眼尖的李智一直死死盯着姜离表情——他绝对没看错，刚才姜离侧过脸后，眼神并不是四处飘散，而是始终盯着某一处。

根据他二十几年的经验，这绝对不是发呆，以姜离嚣张的性格，脸上居然能露出类似抱怨和撒娇的表情——

她一定在看着某人！

想到审讯室还有一个人，李智后背倏地爬上一层鸡皮疙瘩，正要开口再次拉近镜头，音响里便出传来熟悉的女声：

“看够了吗。”

监视画面内，姜离慢慢坐直身体，不紧不慢地活动下肩膀，然后抬头正对上投射向游亦的镜头——从李智的角度看，像是直直撞上姜离双眼。

那是一双漆黑滚圆的眼，眼白很少，被紧紧盯上时，会莫名让人心里一紧。

李智呼吸一窒，心里升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画面里只见姜离凝视着镜头，薄唇微启，在一片死寂中好像说些什么，话完薄唇轻扬。

——她冲着镜头在笑。

而下一秒，监听室里的几台电脑、以及审讯室里的十几个镜头，不约而同地碎裂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