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顶级秘书 隗阿瑰 2238 字 2022-05-11

夜很深了,天边一弧月色。

街道寂寥惨淡,晚风带走空气中浓烈的酒味。幽暗的路灯下,一群混混叼着烟,在打烊的修车行门前逗留。

旁边还有位不知道哪来的酒鬼,卧着哼哼了半宿。

长街的尽头传来一阵机车的呼啸。

声浪渐行渐近,以尖锐的摩擦声收尾,一辆漆黑的摩托车突兀地停下。

街旁混混们敛去笑容,挑衅地抬眼。

“骑个小破摩托,装个屁。”

其中一位花臂混混不屑道,鼻翼吐出两缕烟雾。

没人帮腔。

这里的人都知道来者不是善茬,就算不认识摩托车什么型号,也认识上面的标——BMW。

再看这车型,少说六位数。

“嘿呦——”

那位醉酒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红着脸半死不活地喊:“双R啊,哪家的少爷?”

灯光太暗,看不见那人的全身。只能瞧见一只脚撑着地,长裤被紧紧裹在皮靴里,腿修长笔直。

闻言,头盔被缓缓摘下。

在场的混混瞬间愣了。

“我……擦。”

尽管还是朦胧一片,依旧遮掩不了她落在肩上的中长发,被光打亮的神情恬淡温顺,治好了几位混混多年的散光。

竟然是位姑娘。

饶是经常在外面混的,也很少能在这种地方,看到一个雌性生物。就连花臂都挪不开目光,烟头烫伤了手指都没发觉。

姑娘通了口气,把车徐徐停在了修车行前。

皙白的脖颈浮上一层薄薄的细汗,眼眸翕张,长长的睫毛在脸颊落下一片阴影,跟着发动机一样散着热气。

像跳动的蓝色火焰。

酒鬼立刻改口:“哈哈…原来是小姐,这车改得不错。”

温有之甩了甩头发,这一路被头盔压塌了,几缕还贴在了额头前。

“能修吗?”她问。

那声线清清和和、利落温婉,听得人心都被熨帖。酒鬼低头瞅了瞅,才发现车正在渗油,眼睛澄地亮了,连忙点头:“能,太能了。正好我今天值夜班。”

混混们:“……”

那刚才谁趴地上唱幺二幺呢?

这酒鬼原来是修车行老板,也不知道那姑娘怎么认出来的。

随着屋子灯亮起,才一并看出来老板年龄也不大,脸上连皱纹都没有,只有眼底一层陈年累月黑眼圈。

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酒鬼带好编织手套,在混混有些怔的目光中,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评价这辆车:“整车碳纤维套件啊,还换了天蝎排气——哟,螺丝钉都是钛合金的?小姐车改得实在有水平。”

温有之瞥了他一眼,没理。

随后便倚在了店铺铁门上,拿起手机刷了会儿。屏幕的光映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浅色的眸子透着微光。

“晚上好,美女,你的名字一定是最美丽的咒语。”

刚才那个花臂摘了烟走来,胳膊撑在了温有之身侧,“加个微信?”

只要她一斜目就能看到自己背心里面的肌肉轮廓。花臂在情场驰骋多年了,没见过几个比他身材还好的。

这场搭讪属于势在必得。

温有之轻舔唇角,专心地手上打了两行字,正当花臂以为她没有说话的意思。

“别了。”

她淡淡地开口:“加了还得删,麻烦。”

“……”

花臂尴尬笑了一下,躬下身,嗅到了她身上一股昂贵的香水味道。

再打量这姿色、琢磨这出场时间……怕是哪家老爷养的小情人吧?

“美女,我伺候的可比你家老爷强。”

花臂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朝温有之伸出手,想把人横腰揽过来。

下一瞬,他却整个人被一个力道压住,伸过去的手以一个颠倒的角度面向自己。花臂还没反应过来,倏地发现自己只能仰视刚才那位美女。

“——操?”

温有之压住他的手腕,语气不失礼貌:“我上了一天的班,现在很累。”

“……”

“能让我歇一会儿吗。”

很难想象这样大的力气来自如此温顺虚弱的人,一时间气氛僵硬到了极点,周遭一切皆肃静下来。身后的混混妄图看一场风花雪月,不成想亲眼看了自己兄弟碰钉子。

“哎我,怎么还纠缠上了?”

酒鬼老板适时出现,把温有之招呼进来,“修好了,问题不大,换了个滤芯,屋里交钱。”

温有之面无表情两秒,而后收起手机,转身进了屋。

铁门的关合像摔在花臂脸上,残留一丝的香气。

“……”

直到回音都散了,花臂才有点落寞地回了混混堆儿。他眼前还浮现着不小心瞥到的工作牌,塑料框,前面公司二字清晰好辩。

“黎铭,”花臂怅然地抹了把脸,“……那疯子手下的人。”

.

“夸自己改装的车,很有成就感?”

温有之蹬在一截轮胎上,说起话力不从心,有些疲惫。

酒鬼记着账,哼了个调子,“你懂什么,这叫深藏不露。”

“是是是,”温有之拖声应道,“明天就给秦老板搭个戏台,咱也别修车了,太屈才。”

“……”

换成别人这么说话,秦柯越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但这人不行,长得太过惊艳,多说一句自己都心疼。更何况配合自己演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从没拆穿过。

“你就当我今晚耍酒疯,”秦柯越算完,把铅笔挂在了耳朵上,闲谈道,“不是我说,你老板阔气啊,还宝马双R,怎么不送你四个轮的?”

温有之说:“四个轮的堵车,卖了。”

“……”秦柯越微微噎了一下,不敢相信道:“你卖了?钱呢???”

“给你改车了。”

“……”

秦柯越现在觉得自己像四个轮的,几番抬头欲言又止,想骂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这特么哪来的有钱社畜?

他俩说话一直这个风格,同是20多岁。一个一句话怼死人,一个敢怒不敢言,认识得早,相处的倒也是融洽。

业余时间,温有之偶尔还能欣赏一出他的年度大戏。

“那你钱呢?”她反问。

“……”

这是个好问题。

秦柯越沉吟半天,张口打了个酒嗝。

“你说呢?”

“……”

温有之在心里骂了句酒蒙子。

修好后,温有之戴上头盔,透过后车镜回眸看了秦柯越一眼,算作告别。

长街上只剩一条黑影,摩托车在黑夜里留下一声长啸。

到家已经是后半夜的事儿。

温有之草草卸了妆,卧在沙发上刷了一会儿新闻,涂好修复面膜。

睡觉前,她又再次确认了一边明天的行程。

屋子的灯光在两点钟被熄灭。

五点半,灯又在天泛起鱼肚白之前亮起。

日子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奔波不歇,周而复返又日复一日。

生物钟在闹铃之前把人叫了起来。刷牙要在洗脸前面,化妆时灯光不能太亮,衣柜里清一色的素调。

房间被初生的暖阳覆盖,遮去一袭倦色。城市也渐渐苏醒,陆陆续续地忙碌起来。

见时间差不多了,温有之抿了口红,扯过衣帽架上的小包,匆匆赶下了楼。

她需要在七点钟之前赶到北角别墅。

这是她工作最基本的一项,一位顶级秘书必须坚守的就是守时和得体。

绕过纵横的小路和宽宏的后院,摩托车被停在了车库里。温有之换上高跟鞋,从长廊的另一侧走进主楼。

显而易见,别墅的主人追求极简风。

目光所至皆是高级典雅,长廊的两侧分别挂着风格一致的壁画。透过窗户,外面洒水喷雾器在半空带去一抹彩虹色,绿植向荣。

高跟鞋轻叩,是温有之独特的脚步声。

仿佛踩在某个节律上,永远不急不躁。

她走进衣帽间,备好西装和白衬衫,依照行程选了最合适的领带和手表。

阳光穿过透明的窗帘,柔和地照了进来。

现在还欠一杯热红茶。

工作几年有余,温有之能精准的掐好时间,在沏好茶之后,正巧等到下楼的人。

打扫做饭的王婶今天效率高,早早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见到温有之那刻笑出满面的褶皱。

“来得真早啊,小温。”

温有之稍稍侧身,颔首道:“不早了。”

王婶摆好餐具,大厅里弥漫着温暖的气息。她跟温有之搭话道:“温秘书都24了吧?有没有男朋友啊。”

温有之摇了摇头,纠正道:“才要22。”

她在工作时间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这般,优雅而随意,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22?那可不行——”王婶凑近她,声儿低了下去,带着关怀和畏惧,指了指楼上,“跟着这主儿,以后没准要吃亏的。”

温有之听言一笑。

“你别笑啊,他脾气可怪。”王婶又说,“除了温秘你,这么久我就没见他带哪个女人回来,你长得还这么俊……王婶就不绕圈子了,我一直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

“……”

要么您还是再绕两圈子?

温有之无语几秒:“不怀好意?”

“对!”

“您多虑了,他看不上我,”水烧开的咕噜声响起,温有之把电源关上,“黎总的视力还是很好的。”

“……”

说完,温有之拿起烧水壶,补充道:“就像,他从来不会在自己房间放面镜子。”

“……”王婶顿了下,虽然她确实知道这主儿有这个毛病,但是,“这两句话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镜子和视力八竿子打不着吧???

“还是有的。”温有之坦然道,“黎总看不上任何人,这辈子大概只会反复爱上自己。”

“……”

“所以他不愿意在卧室里放一面镜子——”

温有之说得正经且轻,“他只是怕他某天一睁眼,不小心把自己帅瞎。”

“……”

合着自己伺候这么多年是个神经病。

王婶有一种白操心的感觉,但考虑到现在在谁的地盘,嚼舌根这种事还是不太好,更何况两人还是第一次唠到这茬,正歪脖想提醒几句。

“小温——”

“温秘书。”

被接上低哑的一声,好像浓雾落了满地。

两人本能地抬起头。

谈话的侧上方就是楼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扶手旁站了个男人。

别墅里光线明亮。他半倚着,胳膊交叠,视线落在了她们身上。穿的是刚才备好的衬衫,领口几颗扣敞开,身材挺直,矜贵而又倨傲。

像是带着攻击性,王婶腿一软,后靠桌子发出很大的一声闷响,如同响在别墅里得一道惊雷。

温有之低头瞧了眼,轻轻把茶壶向里挪了一下。

她再次抬头。

措不及防地碰到别墅主人的目光。

他缓慢而清晰地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