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身子一沉,毫无防备下被渊后一掌正中后心,身体疾速坠落。值得庆幸的,是渊后重伤,功力损耗,这一掌要不了他的命。
可她是渊后,这一掌仍震的他五脏俱损,眼前一片金星,无法凝气。眼瞧着要掉下来摔成肉泥,渊后先一步落地,伸手一托,萧离稳稳落在地上。
可她是渊后,哪有这么好心。伸指如电,连点萧离周身大穴,流彩虹光侵入经脉,萧离身形一晃软瘫在地上。
萧离苦笑:“我实在应该听明善的。即便心软,也不该手软。倘若不救你下来,就不会有现在的下场。”
“啧啧啧,你是在提醒我,于我有救命之恩?”渊后可怜的看着他:“你对别人好,是你的事情。别人怎么对你,是别人的事情。真心换来的,不一定是真情。恩德换来的,也不一定是恩义。”
皇陵的风水,自然极佳,山清水秀,乘风聚气。
渊后找了个安稳的地方,聚气凝神,以求尽快恢复功力。萧离比较难受,体内虹光随着气血运转,不但消磨生机,而且奇痛无比。他是咬着牙,才没有呻吟出声。
心里后悔的要死。很早以前,南风就总是对他说:“闲事莫管!”
经历这么多风雨,倘若心里一直记得这句话,也许就没有那么多悲剧。红泥不会死,渊月不会死。
也许,所有这些高手都争斗而亡,只剩下自己孤独寂寞,天下无敌,高处不胜寒。
想这些都没用,等渊后恢复功力,也不知会如何折磨自己。
他是个随性的人,但现在,让自己向人低头,办不到。
大涅盘经运转,但体内七彩虹光封住各处经脉,根本无法强纳天地之气,更何况凝聚出涅盘之力,把那些虹光逼出体外。
心里发狠,他绝不愿束手就擒。像头猪一样,等着过年的鞭炮声。无法凝聚涅盘之力,他还有涅盘业火。
寂灭一式,以人自身生机为本源,心火为引,无需外力便能引动。
业火内炽,脏腑骨肉如在火中,炙热难耐,那种痛,就像被真的烧伤烫伤。可身体外面,却如坠冰窟,阴寒无比。
明知如此折磨,却也没有别的选择。渊后的流彩虹,他又不是没有承受过。
过了一个夜晚,到了第二天。
萧离终于忍着业火焚身的痛苦,将体内七彩虹光化去。天地之气,慢慢进入身体,先是化作一丝丝真气,滋养受损的脏腑骨肉。他不敢强纳天地之气,那动静瞒不过渊后。
而现在的渊后,功力已恢复了大半。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可见身上的伤已然痊愈。渊后就是渊后,修为高深,让人惊叹。她睁开眼睛,正看到萧离瞧着她,眼睛不自觉眯了起来。
萧离太了解她了,眯起眼睛,就是动了杀心。于是赶紧说:“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什么奇怪?”
萧离说:“此处是皇陵,应该有人日夜守卫。可我没见到半个人影,守皇陵的那些军士呢?”
渊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萧离又说:“皇陵无人守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圣京有了大变故……”
不等他说完,渊后一把提起他。身形一晃,不过片刻来到一处绝崖之上。俯身而望,便是圣京。
眼下的圣京,一片火海浓烟。
图鲁奇说到做到——屠城。
圣京,作为帝都。有着过百万人口,然而城破那一刻,无人能挡草原铁骑。反抗,似乎已经不是选项,他们只能选择逃,接受死。
萧离心里感叹:哪怕他们有凉州军民一半的骨气,圣京城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渊后怒道:“明善——”
“不是明善。”萧离说:“这是图鲁奇的手法。兵分两路,一取幽云,一取圣京。无论局势怎么变化,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他还记得当时明善与他打赌,言之凿凿,十分笃定。还以为局势变化,不会应验。
渊后的愤怒可想而知,脸如寒霜,眼神也冷冰冰的。不愧是母女,渊月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不苟言笑,却勾出了男人骨子里的贱。
渊后看到他的眼神,冷笑说:“你在可怜我,还是嘲笑我?”
萧离摇头:“失去圣京,你就失去了最大的本钱。我劝你和我一样,不理俗世,找个地方安享天年……”
“我和你不同。”渊后说:“你能活多久?即便是像九公那样活过一个甲子又一个甲子,可终究会死去。但我秘术离魂在身,这具身体衰老,还可以再换一具。”
“可你每施展一次秘术离魂,神魂之力就会衰弱。渊后,你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还能几次夺舍。”萧离说:“与其漫漫无聊,何不痛快活一次。”
渊后眯眼看他:“把所有人踏在脚下,那才叫痛快。”
圣京沦陷,莫雨修被奉天司的高手护卫着逃离。路上正遇着回援的幽云精锐,将领都是这些年他安插的心腹。好在离开花园河谷时,秦关并无异动,否则不会这么快回援。
不过还是晚了,若是提前半日,圣京不至于沦落。
幽云将军问:“大人,圣京成了这样,女帝生死不知……”
“女帝一定会回来的。”莫雨修说:“眼下是要重整大军,夺回圣京。”想了想,得先有个安身所在,方圆百里,容得下几十万幽云精锐的,也只有被金奢狸占据的坊城。
大军稍作休整,转向坊城。
南风带着阿满,在大战之前就通过密道离开皇宫,出了圣京。
她担心萧离,可也知道,自己帮不了多少忙,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那个层次的战斗,即便是她这个神游上境的高手,也没有资格。
金奢狸看到阿满的时候,怒不可遏。一个孩子,可以调皮,可以胡闹,可以混账,但不能如此大胆。拉过来就要一顿胖揍。阿满躲在南风身后,磨了半天才把这顿打混过去。
两个女人,没什么好说的。
金奢狸说:“你不走?”
南风说:“我等萧离。”
金奢狸说:“他不在。”
南风说:“他会来的。”
金奢狸这才发现,这个南风比花惜还讨厌。起码花惜会假模假式的尊重她。冷笑一声,说:“怎么称呼,叫你妹妹,还是叫你姐姐?”
南风听的出来这话什么意思。如果她是萧离的姐姐,金奢狸自然要称呼她姐姐。如果她是萧离的女人,金奢狸是正妃,她顶多算个小。叫一声妹妹,已经是恩赐了。
南风也不在意,便说:“叫我姐姐吧,萧离也是这样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