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转大涅盘经心法,想要把天地之气纳入体内。
业火焚躯,涅盘重生。
此刻的他,已经真正走上了另一条路。抛弃神游,身心合一。感觉身体忽然变得很轻,就像浮在水面。不用特别引导,天地之气缓缓渗入身体。
这种感觉,再不像先前那样,觉得像是水中的鱼。而是变成了湖,是这天地的一部分。干渴的时候,天地之气就像水一样,自然流进来。无分彼,无分此,天地大世界,自身小世界。
太平镇,九公还是待在自己的破院子里。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他闭上眼睛,躺在那张破摇椅上,回忆这一生,从孩童到少年,修佛当了和尚,然后还俗,又去了姑射山求道。有意义的事,似乎一件没有做过,也许天都是一件吧。
灭了黑龙,心中甚慰,那畜生有着灭世的心,也有这个能力。但灭了天都,自己死了,怎么见子衿呢。还是活着好,不用故人相见情何以堪。
朝廷发了诏书,大意是皇帝,厉王,凉王,为抵御西方之敌,边关大战。是役虽大获全胜,但三王战死,明将军阵亡,黑甲军等一百余万将士埋骨他乡。
诏书发下来天下震动,人们早猜到发生了大事,却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连明将军和他的黑甲军都没能活下来,何况是别人,可想这一战的惨烈。
但江湖上自然有更接近真实的传闻。那就是这一战,敌人是天都。结局是胜,却是惨胜。因为道门发了丧贴:五龙真人羽化。大悲寺也敲了丧钟:大智禅师圆寂。武阁挂起白布:阁主归西。
一时间,大地之上隐隐的躁动不安。平常人担心无主在朝,国之将乱。江湖却是血雨腥风,武阁没了阁主,再也压不住风风雨雨。
过了没多久,更让人震惊的消息流传天下——新皇继位!
可叹新皇只是个刚满月的孩子,还没断奶呢。上朝的时候,还得花惜抱在怀里。下面大臣正在议论朝臣,皇帝哇哇哭了起来。花惜赶紧走到殿后,解开了衣襟满足他。
即便如此,满朝大臣也能接受。因为皇室中,只有凉王留了这么一根苗。可渐渐的,有些朝臣开始不满。不是因为皇帝总是哭;年纪轻轻,美的不应该当寡妇的太后花惜,总要跑到殿后喂奶。而是无论何事,需要决断时,花惜总是问武威侯:“父亲以为如何呢?”
这朝堂,这天下,显然已是武威侯说了算。
连青萝公主也看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武威侯。而是一个刚满月的孩子,除了喝奶就是睡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要每天和太阳同时起来,听这帮人吵吵一上午。
花惜甚为同意,她自己也觉得累,比在春风楼还累。
莫雨修便趁这个机会,搞了个公主摄政监国的法子,待皇帝长到十二岁再听政临朝。虽然是个女娃娃坐在殿上,但也比个孩子强。而且皇室中,除了这个公主,已经没有人了。而且朝臣心里也有别的想法:若是公主摄政,武威侯就不能大权独揽。
这个办法自然受到朝臣们拥护,武威侯有苦自己知。但也不放在心上,这天下,总归是诸葛家说了算。
一道诏书,太后旨意,花惜用的大印。自此,公主青萝监国摄政,满朝大臣还和以前一样,分成武威侯和莫雨修两党,斗了个热闹非凡。
江湖风雨如故,天下却渐渐安定下来。
消息传到太平镇。南风觉得好笑,对九公说:“青萝只是个不到双十年华的丫头,怎么当得起这个重任。”
九公只是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雪山之谷。
萧离的身体慢慢浮起来,他也不记得经历了多少个日夜,终于能够跳出深坑,重见天日。
先是一声咆哮,发泄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换作任何人,待在深坑底下这么久,都会变的疯狂,除非他是个瞎子。萧离不瞎,也没变成疯子。希望虽然总是很渺茫,但它让人有坚持下去的力量。
大难不死,心中想法自然和以前有很大不同,看这世界也是另一个样子。
他曾舍弃自己生命,自以为必死。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对自己真正重要的是什么。
如果再来一次,他绝不会这么做,因为真的放不下。他宁愿跪下来,给明浩鸿做狗,只求一个活着的机会,哪怕活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至少活着,他能看到心里牵挂的人。
回头看看那个深渊似的坑,萧离挥出一掌,大地像被掀起来,深坑被填埋。
“明浩鸿,你也算是一代枭雄。”萧离轻声自语:“我这个做姐夫的,也只能做这么多,让你终归黄土。所谓报应未必人人都有,但也未必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就悲催了。下去做个好鬼,来世做个好人吧。”
身形一晃,飞出山谷,站在雪山之巅,放眼四望,这雪山还是以前的样子。
不远处郁郁葱葱的一片,那是太平镇的方向。犹记得九公动用山海大阵,把周围百里生机抽走,怎么眼下又是一片盎然景色?
想了想,还是要骂老头两句。
当时若不是他蛊惑,自己怎会一时想不开,要和明浩鸿同归于尽。虽然那种情况下,这是唯一除掉明浩鸿的办法。可怎么想,也觉得自己蠢。人活在世上,好人是当不得的。因为好人向来没有好报,不然为何那些高高在上,吃香喝辣的大都是坏人呢?
九公正躺在那张破摇椅上摇,回忆着自己的人生。
他有些累了,因为活的确实有些久。缅怀到现在,才刚到第一次见到子衿。
那时候子衿很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喜欢,他也不例外。但他不会像不平道人那样难以自拔,想起子衿时,就去楼子里找个姑娘,每一次找不一样的。时间久了,再看子衿,也就那么回事,远不如楼子里的姑娘热情……
正摇着呢,心头忽地一动。自语道:“妈妈的,怎么回事……”
这时,萧离正好走入太平镇。还是那条街,那道城墙,那个破院子,那张破摇椅……
九公眯着老眼瞧着他:“不应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