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下一片安静。
在场的江湖豪客,有些早已听到传闻:几大神游,在雪山之巅围杀了天都长老摇光。
许多人并不知道摇光是谁,但那些有家传门世的,却是明白的很。长老摇光,那是比渊后还要恐怖的人物。可他们没想到的是,长老摇光便是凉州康王。而凉王萧离的正妃,正是老康王的独女。
如今,凉王纳的妾,又正巧是渊后之女。若非喜帖是拓跋文阳发的,凉王搞了两个天都女人在身边,这心思就值得捉摸了。
天一说:“和尚,雪山之战,是你传出去的?”
不空和尚说:“你都说了我是和尚,和尚又怎么会那么多话。”
天一哼的一声笑:“那就是拓跋文阳。这老小子,灭了神宫之后,心里想的就有点多了。”
这时,又听萧离说:“诸位,我想大家心里一定有疑惑。就在不久前,武阁还发出风雨帖,满世界的找渊后。这才没过多久,诸位再接帖子,却是渊后之女的下嫁之礼……”
众人心里早就觉得怪,只是不方便问。武阁自成立以来,以神宫为敌,与天都作对。若说别人与天都勾连还可信,若说是武阁,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萧离又说:“世事无常,我也觉得荒唐。第一次见渊后,与她交手三招,皆败。昨晚见渊后,与几位高人,差点把我这个丈母娘弄死。”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渊后竟在凉州出现!
符飞絮最先忍不住,说:“凉王真是心胸宽广,不但要杀人,还要纳人家女儿为妾。我若不是对你有所了解,当以为你是在耍流氓。”
萧离一笑:“符兄这话说的,你天涯阁的春风楼遍及天下,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是对付男人的高手,我若想耍流氓,去春风楼就是了。”
符飞絮说:“即便你是凉王,神游上境的高人。但我的春风楼只做买卖,你一样得给钱。”
萧离说:“那就算了,花钱的事儿我不干;不如在家,毕竟自己的老婆不用花钱。”
“嘿嘿嘿……”
场下许多人都在笑。
萧离又说:“我最感激的是渊月,明知渊后反对,还是死心嫁我……”
渊月轻声怒道:“你胡说什么?”
萧离不管她,继续说:“我知道大家有不信的,因为看我长相,也不是帅的无法无天,女人见了两腿就发软的男人。也许是因为我腰力够好……”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男人,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又一片笑声。
萧离也嘿嘿的怪笑:“这可能是最主要的原因。想一想,自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尘俗与天都便有了解不开的仇恨,这似是一种无形压力,连我也卷在其中。后来灭神宫,诛摇光。大家要知道,所谓长老摇光,便是老康王,就是我的岳丈!”
符飞絮说:“王爷讲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萧离说:“我是在讲一个悲剧。”他拉住金奢狸的手:“诸位,这是王妃金奢狸,康王之女,就是长老摇光之女。而我,算是她的杀父仇人。”
众人似乎此时才想到这一点。
“生活,对我这个王妃来说,就是一场悲剧。她的男人,杀了她的父亲。可她的男人又不得不为,因为她的父亲是天都长老,天下公敌。破境神游,便有这个责任,若是不杀长老摇光,亦将成为公敌,诸位若是我该如何选择。”
萧离从众人的神色中,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选择。那就是——杀!
杀,不只是因为恨,更多是因为恐惧。
想不到天都被封百年,不见于世。而在场众人,几乎无人经历过那场大战。或许正是因此,他们的恐惧更胜过亲身经历。因为那一场大战,实在死了太多人,太多不一般的人。
萧离又说:“我和诸位有一样的选择,所以当日雪山之巅,六大神游围攻长老摇光,我便是其中之一。可诸位试想,你们若是王妃金奢狸呢?”
沉默——
“阿弥陀佛!”不空说:“冤冤相报,何时是了?”
萧离揽着金奢狸的腰靠在身边:“不空大师,你说的轻巧。伤口会好,但毕竟留疤;即便疤能消掉,但毕竟曾经痛过。佛家说:离苦得乐。可人最大的悲哀,不是得不到欢乐,而是永远忘不掉痛苦。我怀里的只是一个女人,她心中有仇也有恨,可她选择原谅,直至今日仍在我身边,甚至从未提及乃父之死。”
金奢狸明知道他话有用意,却也说的自己心酸,眼睛里闪着泪花。
天一早就觉得不对头了,今日的事,拜了天地,送入洞房,其实就算了解。可萧离一顿云里雾里,不知道想干什么。他给拓跋文阳使眼色,拓跋文阳只是笑了笑。
萧离又说:“诸位,今日知晓凉王妃的身份,是所谓天都后人,诸位会如何选择呢?”
众人还没想呢,拓跋文阳就说:“她是天都后人不假,却也是凉王的人。自我建立武阁,从不以身份论生死,否则第一个灭的就是小桃花源,第二个灭的就是天涯阁。”
又是一片哗然,小桃花源能理解,毕竟小桃花源多为天都之后。可符飞絮的天涯阁……
符飞絮站起来,发现自己还不如坐着来的高。于是又坐上椅子:“不错,我符飞絮也是天都之人,与王妃金奢狸同为浮光一族,算起来她也该叫我一声哥哥。武阁早知我的身份,但我符飞絮自认几十年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江湖同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