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萧离集合兵力,共一万八千人。这个数字萧离喜欢。
原河口守军,已被明善收纳,成了黑甲军的一部分。
凉州,再也翻不起浪了。
对于这些兵士,他们更愿意成为萧离麾下,毕竟跟着一个神游境的老大,那感觉是很不一样的。私下有人传闻:梁王的修为已超出的大悲寺的大智禅师,成了半神之体。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世上真正了解的,也没有几个人。站在山下的人,和站在山巅的人,虽同处一片天地,但所见景色就是不同。这一点,他倒是很佩服老康王。
万余人站定在城外,萧离一眼望去,每人都是精神抖擞,似乎几日前投降被俘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好!萧离心道:康王灭,他们这样的表现,很让人放心。
“兄弟们!”萧离说,他神游上境,不用大声,声音便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下面一阵寂静。
金奢狸低声说:“是军士们。这是军中,不是贼巢。”
萧离没有管她,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心里或许有些失落,因为今日的凉州,已不同往昔。但凉州还是凉州,人在,城也在。酒馆还开着,春风楼的姑娘依旧笑语盈盈,当垆沽酒的胡姬,眼神还在勾着男人的魂……”
所有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无论今日之城中,是谁人之天下。对于那些人,并没有区别,我希望对于你们也没有区别。”
有将军听出了萧离的意思,站出来说:“我等性命是王爷所救,日后唯王爷之命是从。”
萧离笑道:“命,永远是自己的。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凉州不是某个人的凉州,过去不属于康王,现在也不属于我。他属于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属于你们,属于你们的家人孩子,左邻右舍。”
“你们要忠诚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城,哪怕将来我不是凉州之主。只要凉州在,你们的职责就在……”
金奢狸听的想冒汗,哪有人这么说的。
萧离又说:“我心中的凉州,不是谁的地盘,而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就像明将军的太平镇那样,安静,惬意。虽然我们没有明将军的实力,但我们可以选择那样的生活。”
“你究竟想说什么?”金奢狸问,她实在有点听不明白。
萧离说:“朝廷削藩夺地,如今天下藩王就只有我一个人。特立独行者,招嫉招恨。凉州若因此显得特别,那就取死有道,终有一天会惹来大祸。树大招风,名花易凋。所以,要把凉州变成一个没有威胁的地方。没有威胁,也就没有危险。”
有个将军说:“王爷,现在凉州已经没有威胁了。”
“还不够。”萧离说:“比如凉州骑,一万八千人还是太多了。”
底下一阵哗然,他们世代为凉州骑,除了当兵打仗,祖上没有传下来别的手艺。
萧离又说:“这个世界有黑有白,有光明有黑暗。我们要在光明的一面表现的没有威胁,但要在黑暗的一面掌控自己的命运。”
金奢狸一愣:“好,我明白了,化明为暗。”
萧离又说:“兄弟们,你们有些人要从凉州骑退出来,成为官差,成为衙役,成为街头的混混,成为盘踞在城内的黑道,但你们永远是凉州骑的一份子。我说过,这是我们的城,我们不求天下我属,独霸一方,但也不能让人欺负。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
底下的军士似懂非懂。
有个将军说:“王爷,您想怎么做,我们誓死追随。”
“好!”萧离说:“虽然凉州的实力大不如以前,但只要我还活着,天下敢打凉州主意的人没有几个。我们是匹狼,可要让别人觉得我们是只兔子。至于怎么做,请听王妃的高见。”
军士们看着金奢狸,这是他们以前的统领,也正是因此,他们心中对萧离的忠诚毫无违和。
金奢狸哼哼的喘了几声粗气:“大家心里明白就行,无论你们是凉州骑,城卫,还是衙差,你们都要记住,凉州是我们的。”
萧离握着拳头,带头呼喊:“王妃威武……”
“王妃威武……”
金奢狸实在想不通,拉住萧离:“你究竟什么打算?”
萧离说:“我不是讲的很明白了,为了不让人猜忌,我们变得像只兔子。”
“那要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金奢狸有点生气:“什么时候开始,你拿主意竟然不跟我商量了,还是觉得,如今没有这个必要?”
“不!”萧离说:“因为以后的凉州要靠你,可我又担心你不自量力,又想恢复过去的荣光,所以……”
“所以先布个局,如何落子却要我来想?”金奢狸听出话中的含义:“你呢,准备去哪儿,那个你觉得很好的太平镇?”
“我要再入京。”萧离说:“我怀疑花惜在圣京?”
金奢狸脸色一变,本想阻止,但想到花惜,又说:“随你吧,以你现在的修为,天大地大,谁也困不住你的。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等我伤好了?”
“你受伤了?”
萧离叹息道:“诸葛惊鸿尚且殒命,我只是受伤,已经算是幸运。”
雪山一战,他是伤的最轻的那个。即便如此,也用了半个多月才算完全恢复。神游上境的玄妙,非言语能够形容。那是种明显的超脱,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存在。这种至尊的感觉,即便皇权在手,天下我有也难以企及。
真是搞不明白,以老康王那样的修为,竟会为世俗权利所困。放眼当今天下,神游之上,哪个不是隐世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