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莫别开眼,看着枕头下露出一角的缎带,悄悄松了口气。
每晚,她都要把它握在手里才能安心的睡去,不是门沙烟罗的香气,不是颈间的坠子,而是尘飞做给她的缎带。
莫离轻笑一声,坐直身子,说道:“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你会懂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可能又要做一件让你怨恨我的事情了。”
身子被猛压在床上,即便隔着枕头,小莫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莫离的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喷在她颈间的呼吸烫的吓人。她不是懵懂的女孩,明白莫离要做什么。她只是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窗外的雨声不停,冬末的雨水温柔的滋润着大地,天地间笼罩着朦胧的灰光。莫离手上的动作很轻快,像是山野间轻灵飞舞的彩蝶。
“我无法像你说的那样生活,莫忧,作为苍家家主,我不能让苍家的血脉断掉……虽然没有了莫愁,也许会有些不一样。”
没有疯狂,没有残忍,莫离的眼中只是温柔与沉静,两人贴合的肌肤静静的厮磨,就像是最初的最初,他牵着她的手,她靠着他的肩,一同从黑暗中走来。只是看见光明的一刹那,就注定分离。
“为什么一定要我恨你?”
“你一直都在恨我啊。为什么他受尽所有呵护,为什么我却被遗弃的角落?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你不是一直这样想么?每一次,你看见我的时候,你的眼睛都在告诉我,你有多恨我。”莫离轻吻小莫的眼睑,手指灵巧的在她身上跳跃。唇角勾勒的微笑,仿佛在说‘我什么都知道。’
他当然知道,梁尘飞算什么?门沙烟罗算什么?一直注视着莫忧的人是他啊!
“我没有!”
“你有的,因为恨,所以你冷眼看着苍家所有人死掉,你知道莫愁会死,所有人都会死,但是你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是在惩罚别人?还是在惩罚自己?
莫离身子一沉,小莫不由自主的一缩,微扬着头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很痛啊!
“你看,即便没有苍瞳,你也不会反抗,因为你知道,这都是注定的。你与他,不可能会有结果。这个身子,除了我,再也不会接受别人,你注定只能生下苍家的后代。”
轻颤着阖上双眼,明明没有泪水,眼睛却酸涩的无法张开,身体里有一把锉,它用力的磨掉小莫灵魂中那些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与希望。
喘息着,莫离的手指缓缓插入小莫的发中,用力一拉,在她绷紧的颈部啃咬着。
“莫忧,生为苍家人,我们注定不可能平凡。在旁人眼中,这是畸形、是罪。但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生来就背负的使命。就像那晚死掉的那些人,他们生来就是为了被杀掉而已,你也知道,所以只是看着,不是吗?”
猛的张开双眼,小莫那只月白色的眼瞳中充斥着红色的血丝,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气。
“我恨你。”
就像莫离所说,其实她心底什么都明白……所以才没有反抗,不是心理上的,而是本能上的。这个身体,本能的是知道该如何接受莫离。
“我知道,”细碎的吻自颈间蔓延至胸前,莫离用力一咬,听见小莫闷哼一声,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我也恨你。”
恨你,因为没有办法单纯的爱你。那个从出生前就看着你、想着你、念着你的人明明就是我,为什么如今只有我不能留在你身边?
因为责任?因为那劳什子所谓的命运?
“莫忧,我恨你……”
为什么你之前不在对我多笑一些?为什么我之前不再对你多好一些?
所谓命运,可以改变的只有尚未发生的未来,那些生命的轨迹,除了驻足轻叹,我还能做什么?
怪只怪我是我,你是你……如果让这一切重来一遍,我们还会走上相同的路,这才是命运。
身体纠缠着,更多的,是结合的意义,而非肉体的欢愉……
…………
窗外,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融入早已湿润得过分的泥土中。
小莫侧过头,看着站在窗边的莫离,他颈间的西瓜碧玺幽幽的泛着粉红色的光。
他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离开,让小莫无法开口挽留,甚至无法再去回想彼此间曾经有过的一切,因为最终,她总是会想到这一刻:冬末,昏暗的竹楼内,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压抑、沉重,是他们留给彼此最后的东西……当然,也许还不止是这些。
莫离走到床边,解下颈间的坠子放到小莫手中,平静的说道:“等孩子出世了,就将着两颗坠子交给他们。我的那颗……已经没有了。那个密道你找人封死,就在这里重建一个苍家吧。”
坠子触手带着莫离的体温,小莫紧紧的攥着,垂着眼,没有说话。
“祖宅里有我让月见它们搬过来的银钱,不够用了,就去拿,你知道在哪里的。”
莫离的阴影笼罩在小莫身体上,让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张开口,声音嘶哑:“你才是家主,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失笑着摇了摇头,莫离抬手,似乎像碰碰小莫,最终还是收了回来,理了理衣衫,转身走向门外。“我已经不是家主了,你才是,你肚子的孩子们才是。”
“你怎么知……”
“我当然知道,还记得吗?从来都没变过。”莫离推开房门的手顿了顿,“别担心,我会回来的,在你将要离开的那一天。莫忧,我们注定纠结在一起的,只有生死呵。”
只有再也看不到你的脸,我才能忘记莫愁,才能继续爱你。莫忧,我们之间的纠缠还远远没有结束。并不是只有相见,才能相守。
扑面一股潮冷的泥土味道,满含着春天的躁动,隐隐的,一股冷香飘散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