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钟也不需要秦琬送,他与秦琬一同下城,上下城楼的石阶其实是青砖所制,上上下下走得多了,两边的角落里带着青苔,但中间的一部分,连棱角都给踩平了。
韩钟带着些许兴奋,还透着些跃跃欲试,北虏真的打过来,这一回可要他们有来无回。
秦琬脸色一变,停下了脚步。韩钟的反应让他背后出了一层白毛汗,二郎,这件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兵凶战危,绝不是好玩的。枪弹炮弹那是不认人的。他探手抓住韩钟的手腕,盯着他,沉声道,如辽狗当真南犯,还请二郎即刻往末将这天门寨来坐镇
韩钟笑道,我那地可是在南边唉。
往南走是退,往北走是进临战之时,二郎你能往南走吗
怎么可能韩钟笑容收敛了起来,摇了摇头,他这个韩家嫡子一旦往南一步,就会被说成是临阵脱逃,多少只眼睛看着他,等他出错。韩钟宁可死,也不愿丢了父亲的脸面。
秦琬目光灼然,一旦辽狗南犯,走保州这条路,第一个目标就是二郎你平素里待的保州车站,天门寨就要放到后面在后面。何况天门寨虽小,却是末将一早就准备立功的地方,没七八倍兵马,百八十天的围着,就别想打开。保州丢了,天门寨都丢不了。故杨六太尉能守住遂城,末将也能守住天门寨。
韩钟拱拱手,谢道,秦家哥哥你的好意我明白,若当真有个万一,我就往你这儿一躲。顺便混个临危不惧什么的。
千万千万一定要记住。秦琬几次三番的叮嘱着,送了韩钟上了车,又派马队一路送出五六十里。快要送到安肃军边界上才回来。
二郎,秦都监的话有道理。韩钟的伴当是家里派给他的贴身护卫,从护卫的角度来看,即能保证韩钟的安全,还能保证韩钟的名誉,秦琬的提议可比继续逗留在宛如火炮靶心的保州车站要安全。
秦小乙是好心。可惜啊韩钟摇摇头,看向车窗外可惜他不知道宰相家的嫡子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韩钟回到保州车站,已经有人在等他了,风流倜傥,容貌俊雅,还是老熟人,王韶的幺子,王厚的幼弟,有神童之名的王寀。
十三叔你怎么来了是二叔的吩咐吗韩钟的声音里带上了惊喜。
王寀摇头,不,我现在可不是定州路经略安抚使司的机宜文字了。
韩钟瞬息间就反应过来,作揖道喜,恭喜十三叔荣升,得了李大参的看重。
王寀大笑,指着韩钟,你小子就是机灵。
可比不上十三叔。韩钟嘻嘻笑道,凑上去,十三叔这次来,可有什么好消息
你猜呢
韩钟皱起眉,李大参见侄儿天资聪颖,行事干练,故起了爱才之心
李公可不敢跟富家抢女婿。王寀哼了一声,你小子继续玩吧等我回去跟你爹说说,看他笑不笑。
好吧。韩钟不开玩笑了,是调令
还能是什么王寀递了一份公函过去。
王寀带的公函,正是韩钟的调令。在未来一段时间,他将成为制置使司和河北铁路局之间的联络人,保证河北路铁路局的运力能够为制置使司全盘掌握。
韩钟看着调令,一目十行,盯着制置使鲜红的印章,以及李承之的画押看了一阵,他抬头问王寀,如果侄儿不接受征辟呢
制置使司是临时性的衙门,其中的官员,有上禀朝廷调来的,也有直接征辟而来。朝廷调任的官员都能决定是否接受,受到征辟的官员,当然更可以拒绝。
王寀脸色不变,他事先也猜到了韩钟可能会有的反应,想必你也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当然。韩钟点头。要是不危险,他的父亲就不会派他过来。太过明显的蹭军功,别人会捡便宜,但他的父亲可不会丢那个脸。
王寀又道,沧州已经有好几个庄园被破了。
韩钟又点头,侄儿也听说了,听说抓到了几个贼人。
是倭人。王寀道,那你还觉得能留在这里
韩钟微微笑了一下,再一次点头。
王寀叹了口气,我还有半天才走,如果主意变了,就告诉我。迟了,李大参可就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了。王寀指了指韩钟手上的调令,有这份调令,他已经能跟你父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