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放心,我那边好歹有一个指挥呢。辽人若是人多,我会跑回来的。要是人少折克行嘿嘿一笑,眉头一挑,那就却之不恭了。
也许辽人过来只是动动嘴皮子,威胁上一两句,可不一定会立刻动手。
折克仁咂着嘴:谁耐烦跟他们说嘴,杀过来,就杀回去,韩龙图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他撑腰。
折可大可以确定,韩冈肯定是没说过这个话,但大意是不会错的。他的七弟送来信中,也明确说了韩冈的态度。问题是如果当真闹出大乱,韩冈会不会信守诺言。对于一名文臣,折可大可没那么有信心。
作为下一任家主,折可大必须要以一名家主的身份思考问题,不是在家中等着位置掉到自己的头上来,必须有带领族人在辽国的威胁下生存下去的能力。领军能力是第一的,但并不是唯一的。思维行事,必须切实承担住数千族人,十万子民的未来。要有抵御辽人的侵袭,甚至包括来自东京城的压力。若是没那份能耐,到了那个时候,除非是天子降诏指名,否则他折可大就绝没有希望继承府州知州的位置。
从他自幼受到的教诲中,绝不可能将折家的安危放在一个没有什么关联的文官身上。他知道他的父亲为什么会想主动收复旧丰州,也清楚为什么要与韩冈联手,但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要与韩冈走得这么近。韩冈的年纪可是比自己还小一点,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性格和为人必然激进。若是他有什么计划需要折家冲锋陷阵,到时候会不会给折家带来什么灾难性的后果,可就说不准了。
但这个想法,折可大仅仅存于心中,并不方便拿出来明说,尤其现在必须借助韩冈的权力,更是一个字都不能随便说出来。
折克仁上马走了,去边境继续他的任务。只要毁了道路,辽人的骑兵想要杀到营地这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阴云的遮挡下,看不到太阳位置的变化,但天色的确是一点点的暗了下来。下方的营地开始点起火炬,折可大想着折克仁差不多该回来了。
但直到天完全黑透了,才有折克仁亲兵一骑奔回,他上气不接下气,大大郎,十六将军出出事了
折可大劈手抓住那名亲兵,厉声喝问:出什么事了
十六将军被辽辽人的流矢射中了
什么折可大表情更为狰狞,十六叔可有大碍
伤伤伤了一只耳朵
两天之后,韩冈得到了发生在柳发川的边境冲突的确切消息。
事先在营垒前挖好的陷马坑和壕沟挡住了辽人的斥候,被破坏的道路让骑兵不可能纵马奔驰,但辽人撤离时,随手射出来一支流矢,射中了折克仁的耳朵,削掉了半只。然后折克仁立刻出兵边界,虽然没有造成伤亡,但放火烧了两个辽人的巡铺泄愤。
终于开始了韩冈将这份紧急军情丢回桌上。
边境冲突是避免不了的。澶渊之盟以来,河东河北的边界从来就没有消停过,烧一两个巡铺或是烽燧,都是极常见的事,韩冈一直在等待这场戏什么时候开锣。
虽然这个开场让人觉得可笑。但那一箭,应该是瞄准折克仁射过去的,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流矢。只伤了耳朵是运气而已,要是那一箭偏个几寸,就是出了人命的大事了。以折克仁的身份,绝不可能同于边境的平民,可以轻易的息事宁人。
龙图。折可适脚步沉重的拿着一封公函进来,辽人东胜州移牒府州,质问官军犯界烧其巡铺之事。
韩冈拿着辽人的通牒看了没一会儿,另一封公函也被人送来了,龙图。李都知昨日已经率部出发。预计四天后,抵达麟州。
看来能赶得上呢。韩冈对黄裳道,勉仲,帮我起草给萧十三的文书,让他们交出射伤折克仁的犯人,要不然,就依辽法给予合理的赔偿。否则日后辽人侵界,将不问情由,立诛之。
折克仁烧辽国巡铺之事怎么办黄裳惊问。
折可适立刻道:这是辽人先犯界伤人,才会有的报复
韩冈也道:只要他们给折克仁的耳朵一个交代,大宋也会负责赔偿巡铺的损失。
龙图,这一封通牒发过去,辽人当不会善罢甘休。黄裳沉声提醒,难道龙图想与辽人开战。
不想。韩冈摇头,就是因为不想,才必须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要让辽人明白,我们绝不是可以讹诈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