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dd.范纯仁身份地位都不低,亲朋故旧无数,于朝中名声也极大不过这一点倒不算什么,韩冈是都转运使,监司官与亲民官不是一个路数,有监察治下百官的职权,没必要巴巴的会上一面
但范纯仁是范仲淹之子,而范仲淹曾经劝学张载,一代大儒实出于范文正公的一番劝诫此事尽人皆知,这一份香火情,就算当年的当事人皆已不在人世,韩冈也不能翻脸不认疑惑归疑惑,既然在唐州遇到了,在情在理都得见上一面
所以在沈括设的接风宴上,韩冈见到了范纯仁世人传说范家四子,以范纯仁最似范仲淹,今日一见,气貌纯粹,言谈举止的确不是普通俗吏可比
范纯仁论年纪,可以说是韩冈的父辈依靠父荫,他的起步比起韩冈当年要轻松得多,但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官职始终不高,总之是不合时宜之故,跟范仲淹一模一样
原本他文学贴职还是直龙图阁,但因罪责授信阳军后,便连着这份贴职都丢了如果范纯仁没有被降罪,他从名义上,应该是从属于韩冈这位龙图阁学士的手下了
除了范纯仁之外,与会的并没有他的儿子侄儿,只有走了顺道一起南下的任辰州司户参军李之仪,说是范纯仁的弟子从鄜延转调荆南,看来是贬任韩冈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李之仪这个名字,就是记不清是在哪里听到过,来自于鄜延路的种建中的信中,也没有提起过他
在席上,韩冈和范纯仁初见而已,只是泛泛而谈,不过是说起两人长辈的旧日来往,以及两人都认识的熟人,拉一拉关系
不过当不知内情的范纯仁提到入关中讲学的程颐时,韩冈还算是平和淡定的心情就变了有些坏了
纯仁自京兆府东行,于华州适逢程正叔聚众讲学其入关中不过半月,关中士大夫便已是闻风影从,心向往之还听程正叔提起玉昆你,说玉昆你曾于风雪中,立于程宅门前半日之久积雪过膝,落雪满肩,问道之心可见一斑,尊师之举可为万世法
韩冈曾于伯淳先生处聆听教诲,又是奉先师之命致信程府,于其门前自不敢有所不敬
由于苏昞和范育的来信,韩冈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范纯仁爆出的这个料并没有出他的预计
看来自己的预感还是没有错的,果然是被抄底了张载去世,缺乏核心的气学,让入关中讲学的程颐给斩草除根,那是没得跑的如果没有合适的手段加以反击,一两年前还在关中京城兴盛无比的气学,就会是昙花一现,转眼就化为影
道统之争本就没有任何私情可言,哪一位大儒不是深信自己走上的道路能直通天人大道对于任何杂音,都有势不两立的想法
韩冈对程颢依然尊敬,对程颐也保持敬意,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忍受气学被程门收编心情一变,与范纯仁的对话也就成了敷衍
不过范纯仁的来意韩冈基本上也探明了,范仲淹的这位儿子在说话时本也没有隐瞒
种子正已然上天子,意欲攻取西夏如今关西兵虽精,然则不多,粮虽备,然则不丰西夏母子相争,横山一役后,三年不敢犯中国,庆州百姓皆乐此太平盛世,岂有弃富贵而入行伍者且西夏国力虽衰,仍坐拥甲骑数十万争利山林非难事,用兵于兴灵,又岂是那般容易
以二丈之见,当如何韩冈好奇的问道
息兵消祸止战除役,但使彼国生灵,先感朝廷好生之德,则其酋首自无能为范纯仁的脸色变了一下,否则兵祸一生,百万人流离失所,无所依归
范纯仁的公心,韩冈的确对此很佩服,但整件事就好笑了明明有着足够的优势,却还要保持着守势,这一点韩冈首先就难以认同他辛辛苦苦的打造板甲神臂弓斩马刀和热气球到底是为了什么
何况所谓疏不间亲,因为王舜臣种建中和种朴的关系,种家对韩冈来说,是他在军中的基本盘,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是私下里来交流,要吵架也是关起门来吵跟范纯仁这外人,怎么也不可能交心
别说是范纯仁,就是换作其父范文正公来,韩冈也不会昏了头脑,他早就过了遇上名人就晕头转向的年纪了
对于范纯仁的忧虑,韩冈报之以畅快淋漓的大笑,要攻打西夏,需天子首肯,两府无阻,千军万马又岂是那么好动的且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钱粮又是一桩要想动刀兵,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转头看着范纯仁,他收敛了笑容:自从官军收复熙河之后,种子正便接连上要收复罗兀,那是熙宁五年的事,可横山一役收复罗兀城又是何时是熙宁八年如今种子正上攻夏,即便通过了天子宰相,想要点集兵马输送粮秣兵甲,也不是旦夕之事,再怎么快也要两年故忠献公旧年在陕西急于成事,才导致好水川惨败有鉴于此,之后朝廷用兵,便谨慎了许多王资政为河湟,筹划了五年;韩冈在广西,也用了一年,而西夏国力又岂是吐蕃交趾可比自当慎之又慎韩冈最后总结,此事论之尚早,范二丈实是太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