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说自己只是问问而已,但诸立怎么会相信。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给官人惦记上,比被贼惦记还要让人害怕。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兵比盗贼都厉害。而官员却更上一层楼,那可是一口就能全吞下去,一点汤水都不会漏下来。
诸立对面前的这位眉眼如刀一般犀利的年轻知县,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畏惧。一开始要算计韩冈的心思虽然还在,但大半已经是要用于设法自保,而不是当初预想的攻击。
保护家业的决心让诸立大起胆子,试探着韩冈的心意:正言,如果只是xiao人这边降下粮价,对如今的情况乃是杯水车薪。xiao人家中也就那么几百石粮食,卖光之后,东京城的其他粮商过来还是要卖高价。就算正言强压着白马县的粮价,他们大不了不来白马县卖粮,到时候吃亏的反而是白马县中的近千坊廓户。
那你有什么办法韩冈问着,平静的面容不透1u任何信息。
诸立在韩冈的脸上没有现答案,只能继续道:如果开封府肯调出仓中存粮来卖,只要数量有仓中两三百万石的三成四成,这一百多文一斗的米价,转眼就能落下去。回落到六七十文一斗,也就三四天的功夫。
这事就不是你该说的了。韩冈冷淡的瞥了诸立一眼,此事天子和朝堂自会有决断。
正言说的极是诸立唯唯诺诺,一副谨xiao慎微的态度。但他跟着却又陪笑着道:不过正言乃是官家钦点的进士及第,又是王相公家的娇客,身份地位乃是高高的在云霄上。过几年,shi制学士的一路做上去,转眼就是宰执了。为官家和相公分忧也没人能说不是
诸立就是开封粮行行会的一份子,又是宗室的亲戚,跟东京大粮商们当然不会没有联系,当然知道如今粮行的靠山们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韩冈是王安石的nv婿,如果能从他这边探听到消息,对行会的图谋起到作用,自家在行会中的地位当然水涨船高。
若是朝廷当真开仓卖粮,你这等粮商可不就要少赚不少韩冈单刀直入的问着,不心疼吗
只要正言一句话,xiao人这就将家中的存粮全都拿出来开粥场,一文钱都不要。诸立tg着xiong口,言辞动情,感慨着:xiao人家中虽算不上富裕,可吃饱穿暖还是能做到的。钱财本也是身外之物,若是能为子孙积攒些y德来,怎么样都是合算的。
诸立会说话,言辞恳切,一幅真心诚意要做善事的模样。不知他根底的恐怕一看他正气凛然的样子,就会全盘相信了诸立所说的一切。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韩冈也神sè缓和了一点,只是心中却全然不信眼前的这名押司,会为了什么y德而舍了家财。
好人在衙mén中可做不长久,诸立在白马县衙做吏员做了三十年之久,心肠早就黑透,泡在水里,都能拿来写字画画了,哪里还会有这副好心肠骗鬼去吧就算当真给平白拿出来,也是要用东西来换的。
心中的想法,韩冈只是不说,到时候看着就知道了。不置可否,却另挑话头,问道:城中的yao房是不是也是你家开的
诸立暗恨韩冈,话题说转就转。却也得老实回答:只是间生yao铺子,xiao人仅仅占了两成股而已,不能算是xiao人的。
韩冈闻言一笑:是哪一家要在县中开yao铺,硬被你坐地起价,吞了两成干股
xiao人哪里敢如此诸立连忙叫起了撞天屈,生yao铺的东家肖白郎,可是娶了位县主,正儿八经的环卫官,xiao人哪敢得罪他他将生yao铺子分了两成股份,那是看着xiao人在白马县中做了几十年的事,微有薄名而已。但那两成股,xiao人可是真金白银的掏了出来买的,一点价也不让。
诸立的话,韩冈还是不信,只是他的注意力被其他事给带了去:肖白郎
正是。诸立点着头,肖白郎人称肖生yao。是东京城yao行的行之一,yao铺开遍了开封府各县。
韩冈记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他想了一想之后也就罢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过去也有过,反正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过是个yao行行而已。对比起粮行粪行车马行这等事关民生人力物力充裕的大行会,yao行在东京城三百六十行中,地位排名要靠后不少。
诸立偷眼看了看韩冈,问道:不知正言问及yao铺,可是有什么要吩咐xiao人的
想必你也知道,本官要在白马县开设疗养院,以收治百姓。韩冈在白马县的主要jg力还是放在灾情上,但该做的事也不会忘掉,等疗养院开起来后,有医生坐馆的同时,对外也会向售汤yao。到时候,不免要影响到县中其他yao铺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