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临乱心难齐(三)(2 / 2)

宰执天下 cuslaa 1532 字 2022-05-10

暴民天子都说了是忠孝之民,你还敢说是暴民你以为韩冈那般审很简单吗仅仅是哭一场就做分辨而已文彦着儿子的眼神完全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一巴掌把儿子打得有韩冈一半聪明,那是秋决狱啊哀至则哭,出自于三礼。抓着这四个字,韩冈就是立于不败之地,刑统疏议都要靠边站。除了你,没人敢不服气

文彦博过去在韩冈手上吃了不少亏,而韩冈的行事作风,文彦不惯。只是成见归成见,但要说他会看不起韩冈的才智,那也是太xiao觑他文宽夫观人的眼光了。

远的不说,就是今次断案,根本没证据的三十年积案,换作他文宽夫自己来审,也只能从孝字入手,作出来的决断,也就跟韩冈差不多毕竟用秋决狱,才可以将刑统定不下来的案子给断了。自董子以经典要义来断案之后,这样的案子,就算刑律在上,都别想驳得了。

只是文及甫被父亲教训了,心里也对韩冈多了几分忌惮,不敢再xiao觑那个灌园子,可他嘴巴上还不服气,韩冈再有本事,总不至于跟韩琦一样,三十四五就升到宰执之列

韩琦文彦博冷笑连连,胡子都在抖着,眼神冷冽:韩稚圭也就是在朝堂上有本事,出了外就没成过一件事要不是因缘际会,他能有枢密副使做

作为元老重臣,韩富文等人之间,在表面上都会保持着基本的jiao情。可si下里,文彦博对两有定策之功的韩琦是又羡又妒。在他看来,韩琦几次出外,从来都没立过什么功劳,不过就是个庸官罢了,他所举荐的任福甚至还全军覆没,让西夏得以顺利立国。能有如今的地位,也就是在朝堂上站对了位置,适时说话罢了。换作是自己,一样能做到。可恨自家几次任相,时候都不对。要不然,也没有韩琦得意洋洋成为定策元勋的机会。

听出来父亲对韩冈的评价竟然要过韩琦,文及甫惊得瞠目结舌。虽说父亲一向看不起相州的那一位,但拿韩冈比韩琦,未免太看得起那个灌园xiao儿了吧

文彦博皱眉瞥了儿子一眼,对文及甫目瞪口呆的样子越的看不顺眼。

灌园家的儿子政事军事刑名样样拿手,在经义上还有明,格物格出来的这个水晶阳燧现在都叫放大镜了在士大夫家中已经流传开来。年纪大一点的,都会想办法从宫里讨上一块。当年欧阳永叔,就是眼睛不好,平常读书,都要别人念给他听,若是当时就有这放大镜,也会方便点。

再看看宰相家的儿子,各个都不成材。自家八个儿子,出外任官的,在身边守家的,竟没有一个能算上出sè。也幸好不止他一家如此,富弼的儿子也一般。而韩琦家的儿子,也不如乃父多矣

当真是一任宰相,将几代人积攒下来的福德都耗尽了吗文彦博无奈的想着。

眼下都冬月了,天气也冷。今年你就不要出mén了,就在家好好读书。文彦博对儿子彻底失望,现在这个时候,决不能给人抓了把柄去,明年有的要忙

天气一天天冷了。

宋代的冬天,在韩冈的感觉中,要远远冷过千年之后。位于白马县这一段黄河上的冰层,在农历十一月竟然已经有一寸厚了。韩冈站在又萎缩了一半的河道边,眉间的忧虑怎么都掩饰不住。

脚下的土地全都冻得的,因为近着河水,在干裂的河g缝隙中,还能看到冰。但在城中,就算是清晨的时候,在瓦上檐下,甚至都见不到白霜。

他身后的方兴正捂着鼻子,仰着头。这空气干燥的,一不xiao心就会流鼻血。而鼻血还是xiao事,城里的屋舍就如干柴一般,哪家不xiao心走了水,火势转眼就能烧起来。

回去最好要将潜火铺给多设几个,人数也要增加一些。方兴chou了chou鼻子,感觉终于好一些了,以眼下的人手,一片火烧起来,根本就救不了。

嗯,的确。韩冈点了点头,想想又道:白马渡也要安排人,待会我们就去看看。

白马渡作为黄河上的大渡口,来往行人既多,在渡口周围,便形成了一个六百多户人家的镇子,户口还在白马县城之上。白马县的商税,大半来自于渡口的镇子,说到加强防火,渡口镇要比城里更重要。

韩冈说这就转身往堤上走,边走边说,还要xiao心城外的流民营。现在人还少,不会有火患。可过一阵子,要是人多起来,就会越来越危险。

方兴道:听说大名府的文相公已经下令将常平仓敞开放粮,这些日子,渡河南来的流民比起预计可要少多了。

这是好事啊

韩冈原本还担心文彦博会为了政治上的斗争,而将流民往南边来驱赶。现在想想,自己也许是将对方想得太龌龊了一点。做人也是该有下限的,这么多百姓,都是活生生的人,正常人怎么都不可能将他们当成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