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说天理,两家学派各有不同,在亲戚的jiao流中,不免互相吸取对方的见解。但吾学虽有受,但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程颢对自家的学说有着充分的自信,对正确观点旁引博证,倒也没有mén户之见,反而更赞起了韩冈,
这两年,yu昆因着边功,已是名动关中。想不到他在学问上,却也一点也没耽搁。
当年韩冈上京时,程颢就在韩冈那里听到了几句以数达理的说辞,只是当年韩冈自己都没有成型的理论,程颢想了几日后,也只能将之当成年轻人别处一格的见解。但现在看来,韩冈已经在他自创的道路上行走了。
韩冈名气的确是越来越大,洛阳这边,都经常能听到他的一些事迹。可韩冈身为儒mén弟子,却跟早死了几百年的孙思邈扯不清关系,以鬼神之说愚nong世人,岂是正人所为还有他曾在程颢面前明言支持新法,又跟京中名妓牵扯不清,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程颐很不喜欢,他摇着头:此子非是我辈中人
也不尽然。
程颢倒是很欣赏韩冈。
当年韩冈上京,也曾逐日上mén聆听教诲,算是他的半个弟子。如今声名更盛,除了些少年人的风流韵事外,却也没听说还有什么恶行。关西军中人人感其恩德,疗养院之事,绝对当得起一个仁字。至于yao王弟子,世间流言而已,韩冈当年都当笑话跟自己提起过。程颢知道,世间愚夫愚,往往都喜欢这样的奇闻异事,就算全力去辟谣,都不会有结果。他怎么会放在心上
而且韩冈的人品,让程颢为之ji赏。韩冈这两年立功甚多,其得到的恩赏,大半都奉予表叔。横渠书院,还有横渠镇上的井田,多得其力。为人饮水思源,其本心可知。
听着程颢所言,程颐不知不觉的点起了头。能有韩冈这样的弟子,其实他也有些羡慕张载。自家的mén下,现在还没有一个能光大mén楣的弟子出现,而张载mén下,已经出现好几个了。
程颐tg直了腰背:表叔在横渠教书育人,如今已见其功。时不我待,等明年开派之争,但儒mén道统正流,不能轻易与人
程颢默默点头。非是他也有着争强好胜之心,他可以借鉴和吸取其他学派的观点和长处,但儒mén道统,却正如程颐所说,不能轻易与人。
如今各家学派如百hua齐放,世人难以穷尽。
王安石旧年以淮南杂说名世,英宗年间又在金陵教书育人,世人目之为淮南学派。随着王安石成为宰相,变举试,修庠序,一整套举措下来,他的学说已经遍传天下。等到天下的州学县学都以王学为课本,淮南学派必然会在士林之中成为主流。
盱江李觏,虽然已经去世十多年,但他的学说依然在江南一带流传。治国之实,必本于财用,王安石新法之本源,便来自于此。不论是王安石,还是张载,又或是二程本人,对他的观点都有借鉴和引用。
在横渠镇中教学的张载,有别于中原各家,文武之道从不偏废。随着几个弟子逐步崭1u头角,他的名望渐渐也起来了。如蓝田吕家的三兄弟,如在平定广锐之1uan上立了殊勋的游师雄,再如名满关中的韩冈,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听说如今在京中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的种谔,他家中也有子弟拜在张载mén下。
至于近在身边的司马光,自到了洛阳,司掌西京御史台后,就不再过问朝事,给人写信,落款都是迂叟。前日还听说他明年准备买地置园,连名字都事先起好了唤作独乐园。也不知是不是园成之后,就闭mén不问外事,一心修他的资治通鉴。
同样也在洛阳的邵雍,近来正忙着在他的安乐窝中,编纂皇极经世书。皇极经世,以易为宗,以象数为本,推究天人演化之道。二程本就是深通易学,释易为义理,而邵雍则是偏于象数之学,再偏下去,那就是往卜算之道上走了。在二程看来,已经走入了歧途。
王安石,李觏,张载,程颢程颐,都是推崇韩愈的关键,崇奉孟子,自承道统依此而来。而扬弃了此前流行于世的荀况扬雄两人的学说。可各家继承自思孟学派的源头,阐出的道理却是各不相同。
究竟是哪一家谁能更近大道一步
程颢在院中慢慢的踱着步子,程颐端坐于石墩之上,一时之间,两人都失去了言语。